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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部分

也不採勝,而是專朝人堆兒裡扎,看管那些形跡可疑的浮浪子弟。張居正一看就知道,這都是東廠的便衣番役。李太后出行雖然不驚動官府,東廠的保衛是斷不可少的。因想著李太后,張居正也無心瀏覽花市,勾著頭徑自朝大隆福寺的山門走去。忽然,領路的萬和停了腳步兒,捅了捅張居正,朝挨著山門的一排花架呶了呶嘴,張居正朝那廂望去,不免心下一驚,只見李太后在馮保等幾個太監的陪侍下,正興致勃勃地看著盆花呢。

李太后今天穿了一件大紅的天鵝絨長裙。天鵝絨分為冬夏二種,夏絨雨淋不溼,稱為雨緞,比之冬絨更為貴重。由於國內天鵝絨少,加之天鵝絨製法特別,所以價格昂貴。一般大富大貴人家,能穿上一件廣東產天鵝絨的衣裙也算是鳳毛麟角了。而李太后這一襲天鵝絨長裙,不但是雨緞,且產自倭國。因為海禁,本朝與倭國並無正常貿易,京城中各店家的倭產,都是一些鋌而走險的海盜從東南洋麵上販私得來,所以價格越發地昂貴。李太后這身面料,便是內廷尚衣監從七彩霞老闆郝一標手中購得,一匹天鵝絨競值四十兩黃金。李太后穿著這身天鵝絨長裙,外頭又套了一件產自哈烈國的蔥綠色瑣袱斗篷,頭上高挽的髮髻,斜插了三兩支翡翠鬧蛾兒。這身雍容華貴的打扮,越發襯得她一張臉龐白如凝脂。再加上她這身衣服都在熏籠裡用蘭香薰過,一陣微風

吹過,沁人心脾的幽香便飄散開來,聞者難免不怦然心動想入非非。

張居正聳了聳鼻子,正思慮著要不要走過去,李太后卻一眼瞥見了他,招招手向他示意,張居正這才踱步過去,李太后指著花架上一盆花,笑吟吟地問他:

“張先生,你看這盆菊,花大如碗,花形也特別,不知是如何培植的。”

張居正看那盆花,單單的一株花,大如成化窯的海碗,花瓣細長細長,最長的有七八寸,短的也有四五寸,每一片金黃的花瓣上,兩側竟還有一暈淡淡的綠意,在微風中,那些紛披的花瓣輕輕搖曳著,極盡婀娜。

“真是一盆好花!”張居正讚歎道,“京城多的是能工巧匠。店家,這花是你自家培植還是躉來的?”

“老爺,這架上的百十盆花木,全是小人自家培植的,”見這一行人氣字不凡,店家滿臉堆笑說道,“小的蒔弄花藝,本是世代相傳,就這一款菊花,小的培植出三百多個品種。方才這位夫人相中的這一種,叫春秋清氣滿乾坤,金黃是秋的本色,花瓣兩側這一痕綠意兒,是迎春之象。”

“聽你說得有板有眼,這花值多少錢?”馮保插進來問。

店家伸手叉開五指,擺了擺說:“就這麼多。”

“五兩?”馮保一驚。

“對,五兩。”店家答道,“這是變種,培植出來花了老鼻子心血。”

“花是好花,但價碼也真是個價碼兒,你說呢,張先生?”李太后朝張居正送了個秋波。

“是呀,一叢深色花,十戶中人賦,唐詩人白居易的詠牡丹詩,證明古今一理。”

“夫人,你看清楚,整個花市,春秋清氣滿乾坤僅此一盆。”店家一旁攛掇。

“要不,咱們買下?”馮保巴結地問著李太后。

“算了吧,太貴。”

李太后說著就挪步前行,剛剛走開,就聽得背後有人說道:“穿了這一身天鵝絨,卻捨不得五兩銀子,她不買我買。”

話說得刺耳,李太后猛地轉過身,見說話的是個疏眉落眼的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身上穿著件灰鼠皮的緊身袍子,外頭罩著大團花的錦緞馬夾,一身嘎裡嘎巴的富貴氣。京城裡頭這種人不少,人們背地裡喊他們“二百五”,他知道李太后轉身來瞧他,故意挖挲著雙手做出不凡的氣勢,炫耀說道:

“店家,你花架上這些盆花,盡揀好的給我取十幾缽來,價錢不拘。”

“這小子何方神聖,這大的口氣。”馮保附在張居正耳邊,小聲咕噥道。

那邊,店家對這財大氣粗的大主顧已是十分的奉承,笑道:“你這位東家,真是爽快人,買這些花,官府上送人?”

“送什麼人呀,咱自家用!”二百五自以為優雅地捏了捏鼻子。

“你自家用?”

“咱家老爺吩咐咱來買的,他說,二月二龍抬頭了,家裡得供幾缽花兒,養點春氣。”

“你家老爺是……喲,小的不敢打聽。”

“你既問了,咱索性對你說了,你知道咱家老爺是誰,你猜猜。”

那二百五嘴裡同店家講話,一雙眼睛卻睃著李太后,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