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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部分

“張先生,你呢?’,

張居正撫了撫長鬚,不卑不亢答道:“稟太后,下官是先帝為當今聖上選定的顧命大臣。”

“答得好!”李太后眼波一揚,又轉向馮保尖刻地說道,“你說你是奴才,你這不是作踐自己嗎?三隻腳的蛤蟆找不著,兩隻腳的奴才遍地兒都是。”

“太后罵得是,咱……”馮保一時語塞。

看到馮保好生尷尬,張居正便替他打圓場:“馮公公說得也不差,給皇上辦事,第一就是要忠心。古大臣常以臣僕自稱,這僕人,換句話說,就是奴才,當奴才沒有錯,怕只怕一個人只會當奴,而沒有才。”

“聽張先生這麼一說,奴才還可分別領會。”李太后抿嘴一笑,旋即說道,“你們兩個,一個給皇上管家,一個給皇上治國,從這兩年的實績來看,先帝選你們當顧命大臣,沒有選錯。”

“蒙太后誇獎,愚臣愧不敢當。”這一回是張居正搶先表態。

李太后接著說:“今天是龍抬頭的日子,咱把你們兩個召到隆福寺來,原是想避開皇上,跟你們說說體己話兒。鈞兒已當了兩年皇帝,已經十二歲了,雖然還是個孩子,但一天天長大,開始有一些自己的念頭兒了。張先生,你知道那一天,皇上在平臺召見你以後,回到東暖閣中做了什麼嗎?”

“臣不知道。”

“他命孫海,把所有從文華殿內書房中搬來的詩詞集又都搬了回去,說是你張先生要他少學這些雕蟲小技,多學經邦濟世的學問。”

“皇上小小年紀,能克服玩偈之心,從諫如流學習致治之本,實天下蒼生有幸。”張居正說著眼圈紅了。

他的感情上的變化當然逃不過李太后敏銳的眼睛,她沒有表示什麼,只繼續說道:

“昨兒夜裡,鈞兒又告訴我,張先生讓他讀的那些書都是好書,但有一本書他不肯讀了。”

“哪一本?”

“貞觀政要。”

“這是唐太宗治國方略的整合,後世掌天下者必讀的教科書,皇上為何要排斥?”

“鈞兒說,這唐太宗玄武門奪權,連親兄弟都敢殺,這樣的人全無孝悌之心,治國再有能耐亦不足取,所以不讀他的書。”

小皇上這一判斷倒是讓張居正沒有料到,更讓他驚訝的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竟然會有如此成熟的思想,他的內心充滿欣喜,不由得讚道:

“皇上能獨立秉斷是非,真是神童啊!”

“還有哪,”李太后白皙的臉龐上掛著的笑意,此時又倏然消失,“今兒早上起床,皇上又弄了個驚人之舉。侍衣太監給他找了件八成新的玄色縝裳,他卻不肯穿,鬧著要太監給他找一件舊的。”

“這是為何?”張居正茫然問道。

“他說,上午要練書法,穿新衣服恐汙上墨跡。其實,這孩子的心思咱做孃的知道,他是覺得杭州織造局增額用銀事尚無結果,便一心想著節儉,以為節儉了,就是聖君作為。”

李太后說著已是淚花閃閃。看著她揪心的樣子,因受到奚落而枯坐了半晌的馮保,這時又找到了說話的機會:

“皇上萬乘之尊,穿衣服還這麼受委屈,奴才聽了,心口上像是扎著一把刀子,”馮保極會演戲,說著就抹出了眼淚。恨恨地說,“奴才去年底就擬了條陳,安排杭州織造局給皇上多制幾套龍衣,偏工部尚書朱衡硬頂著不辦,拖至今日還決斷不下,惹得皇上傷心。”

馮保不愧有移花接木的手段,不顯山不顯水就把話題引到朱衡身上。張居正知道現在談的才是今天的“正戲”,好在早有準備,因此接腔說道:

“在杭州織造局用銀一事上,朱衡雖有些意氣用事,但臣以為,朱衡此舉,實乃是為皇上著想,只是方法欠妥。”

“依奴才看,朱衡不僅僅是方法欠妥,他是存心刁難呢,不然,莫文隆的摺子是怎麼出來的?”

“莫文隆的摺子與朱衡無關,是僕讓他寫的,”張居正坦然回答,“那天,莫文隆到內閣述職,僕就杭州織造局日常運作向他諮詢,他便說出一些外人不知的隱情,僕思慮皇上秉政,應多知道真實情況,就鼓勵他向皇上寫了那道摺子。”

“你覺得那道摺子所言屬實嗎?”李太后問。

“莫文隆為人持重,捕風捉影之事他不會言及。”

“可是……”

馮保正想爭辯,李太后卻伸手製止他。她晶亮的眸子撲閃了幾下,說道:“咱正想就這件事兒聽聽張先生的主張,請你講吓去。”

張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