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都有道理。”李貴妃既像喃喃自語,又像是對馮公公述說,“現在看來,刑部禮部兩道摺子,確有掛羊頭賣狗肉之嫌,高拱久居內閣,應該知道其中的利害。他究竟是不是存心而為,一時還難以結論。”
針對李貴妃的疑慮,馮保說道:“啟稟娘娘,要想弄清楚高拱是不是存心而為,一試便知。”
“如何試法?”
“把這兩道摺子發回內閣,看高拱如何票擬便知。”
李貴妃點點頭,答道:“好,就這麼辦。”
第二十一回 眾言官吃瓜猜野謎 老座主會揖議除奸
卻說那日徵得張居正與高儀的簽名之後,高拱便把那份《陳五事疏》以內閣公本形式送呈新登基的萬曆皇帝。第二天,傳旨太監送了一個御批出來,只短短七個字:“知道了,遵祖制。”奏稿卻留中不發了。舊制:內閣送進宮中的奏摺,皇上看過之後,都應發回內閣票擬,然後再由皇上“批朱”頒行。但是,作為三位顧命大臣聯合簽名的第一份內閣公本,卻被留中不發,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極為嚴重的政治事件。立刻,政府各部院大臣以及各路言官都知道了這件事,且都表示出強烈的不滿。當然,最不滿的還是高拱本人。須知《陳五事疏
》是他精心策劃的驅逐馮保的第一步棋,如果一開頭就是個啞炮,往後的事就更難動作了。因此,一接到中旨後,高拱便秉筆疾書,再上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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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高拱、高儀謹題:
臣等先於本月初十日恭上緊切事宜五件,仰裨新政。今日伏奉御批“朕知道了,遵祖制”。臣等竊惟五事所陳,皆是祖宗已行故事。而內中尚有節目條件。如命司禮監開揭夾鑑,盡發章奏,如五日一請見,如未蒙發擬者,容令奏請與夫通政司將封建本辭送該科記數備查等項,皆是因時處宜之事。必須明示準允,乃可行各衙門遵行。況皇上登極之日,正中外人心觀望之際,臣等第一條奏即未發票,即未蒙明白允行,恐失人心之望。用是臣等不敢將本送科,仍用封上再進。伏望皇上鑑察,發下臣等擬票,臣等如有差錯,自有公論。祖宗法度,其孰能容。臣等無任,仰望之至。
這第二道奏疏又作為急件送進宮中,隔一天,宮中終於發還補本到內閣擬票。高拱這一下大受鼓舞,在心中醞釀多時的草擬皇上的批語也就一揮而就了:
覽卿等所奏,甚於時政有裨,具見忠藎。都依議行。
幾乎就在當天,皇上的“批朱”就到了內閣,對擬票無一字修改。收到這道聖旨,高拱那顆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立即就此事諮文通報在京各大衙門並邸報全國各州府,與此同時,他又指示刑部禮部把各自早就寫好的公本送進宮中。隔了一天,也就是今天早上,高拱坐轎子上班,剛到值房,送本太監又把這兩個奏本送來內閣擬票。高拱不讓送本太監離開,當著他的面,提筆擬了兩道票。
刑部公本的擬票是:
覽奏。妖道王九思以邪藥進於先帝,惑亂聖躬,十惡不赦,三法司須從嚴懲處。
禮部公本的擬票是:
准奏。我朝以孝治天下,朕初承大統,理當如典行賞。
擬完票,高拱看著雖說此時才謄正但私下已練過多回的這幾行狼毫小楷,心下甚為滿意。吩咐文書拿了五兩銀子賞給傳旨太監,囑咐他把這兩道擬票連本一起帶回宮中,交給皇上“批朱”。然後,又派人去把韓揖、雒遵等給事中喊來會揖。
正值炎炎六月,又久日不雨,北京城裡頭,大街小巷竄著的都是灼人肌膚的熱風,偏今兒一絲風沒有。給事中坐的都是四人抬的小轎,頂著日頭,轎子裡燠熱如同蒸籠。及至來到午門內的六科廊,個個都汗流浹背。一身繡著鷺鷥的六品夏布官服,前胸後背都浸出了汗漬。各自進了值房後,揩臉的揩臉,搖扇的搖扇,暑氣還沒有除盡,接了高拱的指示,又都一窩蜂隨著堂差來到內閣二樓的朝房。
關於內閣與六科的關係,這還得從給事中這一官職的設制說起。太祖朱元璋立國之初,鑑於宋元兩代君弱臣強,朝廷權力失控乃至崩潰的教訓,加之左丞相胡惟庸謀反對他的刺激,促使他革除丞相制,把丞相之權分於六部。但如此一來,他又擔心部權過重而威脅皇權,又對應六部而設六科給事中,對六部權力加以牽制及監督。這六科給事中不隸屬於任何部門,直接向皇帝本人負責。如此一來,給事中不但掌握了參政議政的諫議權,還增加了監察彈劾權,朝廷文武百官無不受其監督。論官秩,六科給事中雖只有六品,但就是那些爵位至重的三公九卿,部院大臣,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