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陳皇后放下書,一把摟過朱翊鈞,稱讚說:“這麼深的學問書兒,你都背得滾瓜爛熟的,長大了怕不要當個狀元郎。”
“不,母后,狀元郎由我來點,我想叫誰當,誰就當!”
朱翊鈞說這話時,眼睛睜得大大的,雖然是個孩子,但露出一副天潢貴胄的氣派。
陳皇后一愣,隨即明白了過來,自嘲地笑道:“哎呀,看我糊塗得,我的兒是當今太子,將來要當萬歲爺的。狀元郎學問再好,也只是你手下一個辦事兒的。是不是,鈞兒?”
朱翊鈞點點頭。
“太子爺,早安!”
忽地門外一聲喊,尋聲望去,只見陳皇后跟前的一名近侍提著個鳥籠子站在門口。方才的話,並不是近侍說的,而是籠子裡那隻羽毛純白的鸚鵡叫出來的。
這名近侍也只有十五六歲年紀,叫孫海,專管這隻鳥籠子。朱翊鈞很喜歡這隻會說話的鸚鵡,每次來,都要逗逗它。
“大丫環。”
朱翊鈞歡快地喊著白鸚鵡的名兒,追了上去。陳皇后也很喜歡這隻鳥,說它像貼身丫環一樣可以逗樂兒,解悶子。故給它取了這麼個酸不溜秋的名兒。
朱翊鈞把嫩蔥兒一樣的手指頭塞進鳥籠,戳白鸚鵡的腦袋,鸚鵡也不啄他,只是撲楞著翅膀躲閃。
“孫海,帶太子爺到花房去,逗逗鳥兒。”
“是。”
孫海答應,帶著朱翊鈞離開了暖閣。
細心的陳皇后早已覺察到,李貴妃今兒早上像是有心思,因此便支走小太子,好給兩人留個說話的機會。
得小太子的皮靴聲“橐橐橐”地走遠了,李貴妃開口說:“皇后,看你的氣色,這些時一天比一天好。”
“我自家也感覺好些,以前總是空落落的,打不起精神來,現在這腿兒、胳膊肘兒也不痠軟了。”陳皇后說著,晃了晃身子,表示自己的身子骨硬朗了許多,接著說:“身子在於調養,春節後,換了個太醫的藥,吃了一個多月,明顯地見效。”
“可是,皇上的病,怎麼就這麼難得好?”李貴妃臉上掛著的笑容消失了,換了個愁容滿面。
陳皇后瞟了李貴妃一眼,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一定有不少隱情,於是問道:“你是說,皇上手上的瘡?”
李貴妃點點頭,說道:“春節時,只是手腕上長了一顆,起先只有豌豆那大,幾天後,就銅錢那大一顆了,而且還流水,黃黃的,流到那裡,瘡就長到那裡。過元宵節看鰲燈那會兒,這手上的瘡,就長了十幾顆,起先還只是右手有,後來左手也長了。現在,屁股上也長了兩顆。”
陳皇后明白李貴妃的愁容是為這檔子事兒,於是寬慰說:“昨兒個我還問了太醫,他說皇上的瘡已經結痂了。”
“那是讓人看得見的地方,”李貴妃說,“胳肢窩裡的,屁股上的,還在流水啊!”
陳皇后因為身體不好,已有好幾年不曾侍寢。聽李貴妃說到皇上這些隱私地方,心中難免生起醋意,但一閃即過,隨即關心地說:“你可得當心,聽說這種瘡叫楊梅皰,同房會傳染的。”
李貴妃嘆一口氣說:“多謝皇后關心,妾身正為這件事擔心不盡。昨晚,皇上讓我過去,我推說在經期,身子不便,就沒有去。”“這樣皇上豈不傷心?”
“是啊,可是我又有什麼法子呢?”李貴妃說著流起了眼淚。
陳皇后也蹙起眉頭,半是憂慮,半是憤慨地說:“妹子,你我都知道,皇上一天都離不得女人,還巴不得每天都吃新鮮的。宮中嬪妃綵女數百個,像你這樣能夠長期討皇上喜歡的,卻沒有第二個。這時候他招你,除了陪他作樂,他還想說說體己話。你這樣不能滿足他,孟衝這幫混蛋就又有可乘之機了。”
“你是說,皇上還可能去簾子衚衕?”
“什麼?簾子衚衕?”陳皇后彷彿被大黃蜂螫了一口,渾身一抖索,緊張地問,“你怎麼提到這個齷齪地方?”
李貴妃從袖子中掏出絲帕�了�眼角的淚花,不禁恨恨地說:“昨日馮公公過我那裡,對我說了一件事。”
“什麼事?”
“去年臘月間一天夜裡,萬歲爺讓孟衝領著,喬裝打扮,偷偷摸摸出了一趟紫禁城。”
“啊?去哪兒?”
“簾子衚衕。”
陳皇后倒抽一口冷氣。早在裕王府的時候,有一次,朱載�在枕邊提到北京城中的簾子衚衕是男人們快樂銷魂的地方,於是她就起心打聽。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