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茶水,又拈了一小塊麋霜糕放進口中,一邊嚼著一邊問張鯨:
“朕昨天讓你問甜點房,這麋霜糕是怎麼制的,你問了麼?”
“奴才問了,”張鯨瞧著朱翊鈞嚼得津津有味,不免吞了一口唾沫,稟道,“甜點房的管事牌子胡有兒告訴奴才,這麇霜糕的原料,用的是新鮮的麋茸,調和阿膠熬煉製成。”
“麋茸?朕聽說鹿茸大補,為何不用鹿茸?”
“鹿茸補陰,利於女子。這麋茸補陽,利於男子,故胡有兒給萬歲爺製作麋茸糕。”
“難怪,朕昨兒個品嚐幾塊,果然有效,”朱翊鈞笑起來,孩子氣地扮了個鬼臉,又道,“這胡有兒往常怎地不給朕製作這麋霜糕?”
“往常他還不會呢,”張鯨瞧瞧窗外。壓低聲音說,“這麋霜糕的製作方法,是張閣老傳授給他的。”
“啊,你是說張四維?”
“正是。張閣老家中是山西首富,從小就知道該如何保養身子。他告訴胡有兒,秋風進補,京城人時興吃冬蟲夏草,那隻能補氣,一般男子,既要補氣,又要補精血,就得吃這個麋霜糕。”
朱翊鈞又就著茶嚥了一塊糕,笑道:“這張閣老年輕時,肯定是風流才子。”
張鯨咧嘴一笑,回道:“咱大明王朝,在萬歲爺之前有十二個皇帝,若論慎獨自律,卻沒有一個比得上萬歲爺的。”
朱翊鈞眼波一橫,不滿地說:“朕說風流,你卻說什麼慎獨。在朕面前,你裝哪門子聖人?”
張鯨見朱翊鈞誤解了他的意思,忙哈腰解釋道:“萬歲爺,奴才的意思是,比起前朝那些個萬歲爺,你慎獨太過,應該放開些個。”
“怎樣放開些?”
張鯨神秘兮兮地從折匣裡頭摳出一把摺扇來,雙手遞給朱翊鈞,言道:
“奴才前些日子逛骨董鋪,看到這一把大摺扇上,留有宣德皇帝爺的御筆,就將它買了下來,一直放在折匣裡,想將它呈給萬歲爺欣賞,卻一直沒找到機會。”
朱翊鈞“啊”了一聲,接過摺扇抖開一看,只見略微有些發黃的絹質扇面上,有一首亦行亦草的六言詩:
湘浦煙霞交翠
剡溪花雨生香
掃卻人間炎暑
招回天上清涼
朱翊鈞吟誦一遍,又仔細欣賞書法,評道:“宣德皇帝的字,大有褚遂良筆意,張鯨,你買這把扇子,花了多少錢?”
“一千兩銀子。”
“天哪,這麼貴!”
“萬歲爺,一千兩銀子得一幅先朝皇帝的墨寶,值呀!萬歲爺知道這摺扇上的字是用什麼筆寫的?”
朱翊鈞答道:“朕已看過了,筆鋒柔潤,應是羊毫。”
張鯨搖搖頭,說道:“骨董店的老闆說,宣德皇帝爺的這幅字,是用胎毛筆寫的。”
“胎毛筆?”朱翊鈞又拿起摺扇看了看,“唔,從濡墨的程度看,倒像是胎毛筆。”說著起身從案臺的玳瑁筆架上取下一管用象牙作杆的長鋒筆,遞給張鯨說,“朕也有胎毛筆,你看看,這一支是大伴送給朕的。”
張鯨接過象牙胎毛筆,用手捻了捻筆鋒,笑道:“馮公公送給萬歲爺的這支胎毛筆,是嬰兒的胎毛製成的,宣德皇帝爺的胎毛筆,不是這一種。”
“還有什麼胎毛筆?”
“另一種更好的胎毛筆,是用女孩兒初長的牝毛製成的。比起嬰兒頭上的胎毛來,這女孩兒陰部的牝毛,不但柔潤,而且還有韌性。”
“啊,還有這種筆,朕聞所未聞。”朱翊鈞驚訝地說,“只是牝毛彎曲,怎樣讓它變直呢?”
“制筆人有特殊工藝。”
“唔,用這種筆寫字,當別有情趣。”
“萬歲爺想用這種筆嗎?”
“哪兒有哇?”
“有,奴才給萬歲爺備了一支。”
“啊,你從哪兒弄到的?”
“這年頭,只要有錢,什麼東西買不到。”
“筆呢?”
“在奴才的值房裡。”張鯨諂笑著說道,“等奴才陪萬歲爺到後花園賞了菊花之後,就去拿過來。”
“去,你現在就去拿來。”朱翊鈞急不可待地說,“朕現在只想用這胎毛筆寫字,哪還有心思賞菊花!”
張鯨正說退下,卻見周佑一腳跨了進來,稟道:“萬歲爺,馮公公領著太后,從慈寧宮朝這邊來了。”
“啊,他們怎地來了?”已是興奮得臉上放光的朱翊鈞,突然預感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