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對方人群中,一個少年書生如眾星拱月般地現身,董允將潘寡婦推前一步,揮著蕃刀,厲聲喊道。
“孫東海!聽得我的話麼?”
王衝也高聲喚著,在此危急之時,他已冷靜下來。路上李銀月大致道明瞭董允的身份,雖還不明董允成都之行的意圖,卻已有了盤算。
孫舟毫不含糊地應道:“二郎說話!”
王衝再揚聲喊道:“爹爹、姨娘、香蓮玉蓮!若是因我處置,害了你們的xing命,我定將這些人挫骨揚灰,再自刎於墳前,下到地府與你們相會!”
王彥中劇痛錐心,開不得口,潘巧巧滿目深情地看看他,再喊道:“二郎你自作!姨娘死了,絕不要你死!只要把我埋在你娘旁邊……”
玉蓮嗚嗚哭道:“衝哥哥別忘了我,把我跟娘埋在一起。”
香蓮卻喊道:“衝哥哥,把我埋在你房前……”
王衝深呼吸,壓住心中恐懼,決然喊道:“孫東海。砍了馬腿!”
一聲令下,不僅孫舟帶人動手。連帶王世義、鄧衍和保丁們也齊齊動手,刀棒相加。十來匹馬的馬腿折的折,斷的斷,頓時嘶叫一片。頃刻間,蕃人不僅少了一道屏障,連上馬衝路的機會也沒了。
“你——混蛋!就不怕我殺人嗎!”
眼見形勢急轉,挾持人質飛奔而去的打算落空,董允氣得幾玉吐血。蕃刀抖著,幾次都有了揮刀劈落的衝動,可之前那一番對話卻在腦子裡種下了一根弦。那少年似乎寧願人質死,也不願被他帶走。
“你不是沒殺嗎?”。
王衝本已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一截,剛才那一步最為驚險。可他寧願冒這個險,也不願讓步,如尋常人一般受下脅迫,眼睜睜看著蕃人帶走親人,將希望寄託在蕃人的許諾上。砍了馬腿,就是斷掉蕃人的退路,將雙方的周旋拉到利於自己的臺子上。
當然。這就需要他硬下心腸,置親人於死地,而他兩世為人,並不缺果斷決絕的心xing。加之董允身份特別。王衝就咬牙賭上了。
董允被王衝這調侃幾乎氣出了腦溢血,掃視人質,手中的女人。人有味,還揣著香激ng方子。那兩個小女娃。更是他中意的帳中人,都殺不得。對了。還有個書生,聽剛才那話,正是少年的父親。
他正要開口招呼押住王彥中的部下殺人,卻聽那少年喊道:“董允,想想你到底要的是什麼!?”
董允一驚,這少年知道自己的身份!?
王衝再道:“你好好看看四周,你還能逃掉嗎?在這裡殺人,你會是什麼下場,好好想想!那真是你要的?”
不必仔細看,層層疊疊的人群,密密麻麻的朴刀長矛,哨棒扁擔,四周已經圍起了數百人之多,更有那鐵塔般的壯漢,以及訓練有素的官兵。董允此時熱氣蒸騰的腦子才稍稍一醒,而能開始冷靜的更大原因,則是王衝所說的“想要什麼”一語,他想要什麼?不是香激ng,不是小女娃,是冉芒復國,是他能為王。只要他成了真正的大王,錢財女娃,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何苦在這裡……
心中如此想,嘴裡卻道:“你小兒別想騙人!我要是被抓了,不管想要什麼,都再得不了!”
王衝拍著胸脯道:“只要你沒殺人劫人,萬事好商量。我可以作保,讓官府禮送你回鄉,便是馬,也能賠給你。”
董允哈哈大笑:“你!?你以為你是誰?”
王衝也哈哈一笑:“閣下未免太孤陋寡聞!我王衝說不上威震蜀地,在成都也算是響噹噹的人物。我燒過王相公家的牌坊,痛打過鄧相公家的子侄,翰林學士,知成都府事許光凝視我為友,便是汴梁的大官和太尉們,我的話也能入得他們的耳,董允,與我比,你算什麼?”
董允眯眼,原來那雜蕃來成都的另一樁事,就是解決這個人啊,果然是個人物。
地位一壓,董允更冷靜了,可他不認為這事有善了之法,正躊躇間,王衝又道:“我有一法,由我作人質,替你們開道,我的份量,該比你手中四人都足。”
董允嗤笑:“你一個想頂四個!?”
此時眾人也一片譁然,紛紛嚷著使不得,董允這話剛出口就覺有誤。再想到王衝一到,眾人都聽從他號令,不覺間,他已開始認真衡量起王衝到底值幾個人,自然,也不覺間就接受了王衝的建議。
如果董允能知道他的部下在成都攪起了偌大的風浪,想法恐怕又不一樣了。而此時他就想著安然脫身,在這基礎上,還能掙到點什麼,也算是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