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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功成一峰再登攀

見一個少年書生露面,一直在外作戰的種友直很是疑惑:“這是誰家衙內?”

十六七歲就隨軍出征,肯定有背景,但趙遹身邊的子侄種友直都認識,才有此一問。旁邊的招討司勾當低聲道:“是趙梓薦來的效用,年紀雖小,夷事懂得不少,又精算學。就是他算得全軍糧秣軍資足用十八日,依照舊算,招討前日就要退兵了。”

此時招討司機宜文字,也即幕僚和文事效用的上司正喝道:“幕府議事,豈容擅闖!此等大計,更非爾小小效用所能言及,還不速速退下!”

趙遹鐵青著臉擺手道:“唐秀山……你且說說,為何不可?”

機宜本是迴護,見趙遹這臉色,無奈地低嘆一聲。少年正是唐瑋,緊張與慷慨之色正在臉上交替,也不顧趙遹的用心,急急道:“我中國乃禮儀之邦,信為國本,這是招討誅殺潘虎時的原話……”

這話很是冒失,指責趙遹行潘虎舊事,趙遹嘿聲冷笑道:“莫非此時在瀘南,不是我這個招討,而是一個勇敢替朝廷立信?”

聽出趙遹語氣不善,唐瑋也豁出去了,長拜道:“若是招討只想定瀘南十年,行此事也無妨。若是要定百年,休說軍兵,便是百姓,也能替朝廷立信!”

趙遹哼道:“我作此決斷,正是為百年計,爾有何道理,我且聽聽,若是故作驚人之語,休怪我行軍法!”

尚幸趙遹是文人,被一少年置疑先前所述的“百年之計”。自覺丟了臉面,就想著駁倒。若是換了武將,哪會與他囉嗦。

唐瑋再拜道:“學生讀聖賢書。知制夷之道在刀兵令其畏威,教化令其懷德。招討以刀兵加諸卜漏之晏州僰,以恩誓義結都掌人、羅始黨人,學生感服。但即便蕩平晏州僰,這也只是十年之計。元豐時鬥望作亂,大觀時再有亂像,治臣所為,雖不如招討決然,卻也不脫刀兵與恩誓二策。”

他提高了聲調:“由此觀之。刀兵既未能斬絕夷人根脈,恩誓也不足以鎮平夷人之心。但有守臣舉止失措,亂象如野火,終有復燃之時。”

包括趙遹在內,正想說這一戰不就是要徹底拔掉晏州僰麼,卻聽唐瑋道:“晏州僰非獨枝,都掌人,羅始黨人,乃至夔州九絲蠻。都是僰人!晏州僰不過二萬戶,可都掌人、羅始黨人、九絲蠻,有十萬戶之多!今日招討便是絕了晏州僰,明日都掌人、羅始黨人、九絲蠻又能復為晏州僰!更何況。蕩輪谷囤的僰人是羅始黨人,羅始黨人餘眾上萬戶,今日恭服。不過是畏朝廷兵威。他日有所變故,蕩輪谷囤的處置。便是其人作亂的絕佳藉口……”

趙遹默然,眾人也都暗吸涼氣。少年這話倒是沒錯。他們對瀘南蠻夷的認識有複雜的轉變過程,先前以為,這裡的蠻夷都是一體的。來了才知,還有都掌人、羅始黨人、晏州僰等不同族類的劃分。隨著瞭解的深入,又發現這些族類也不能截然分割開,彼此間有千絲萬縷的聯絡。

同樣鑿齒,同樣以活人祭祖,同樣在山壁懸棺,同樣漁獵。除了地理和人文不同,使得語言、衣著略有不同外,最明顯的差異還是在受漢人影響的輕重。

唐瑋的話意思很明白,如果只是刀兵相加,今日晏州僰能亂,明日其他蠻夷一樣能亂。趙遹所言的百年安定,只是針對晏州僰而言,要扯上其他族類,就沒什麼意義了。

機宜喝道:“唐秀山,年紀方小,就學那等庸儒,滿口百年之計。百年之計在於治本,哪能這般輕巧?”

讀書人的通病都是如此,張嘴就來,在場的讀書人都有過這段經歷,收攝心神,紛紛暗道,這少年也真是志向遠大。沒錯,蠻夷難治,難定百年。這也是自古以來的難題,歷朝歷代都沒有治本之術。無非是平時懷柔利誘,亂時刀兵相加,還能有什麼百年之計?趙遹所言百年,也不過是刀子用得狠些,兵威維持得久一些而已。

趙遹也有些不耐煩了,準備再將一軍,就把這狂妄少年打發出去:“依你所見,瀘南蠻事,該如何治本?與處置蕩輪谷囤又有何關聯?”

大宋周鄰,遼和西夏不算,其他盡皆蠻夷。蠻夷事該如何治本,但凡是讀書人,誰都能說出一通大道理,依舊是“威”、“德”二字,只不過要定百年,也要行百年,這二字就等同廢話,不可能著落到實際。趙遹想讓大家看清此子的根底,處置起來,大家才心服口服。

卻沒想唐瑋喜上眉梢,挺胸昂首,意氣風發地道:“便恕學生無狀了,學生以為,華夷之分,首重耕牧漁獵之分。耕者有恆產,民弱器利,非仁義道德不能相連,方有今日中國。牧者無恆地,遊走掠食,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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