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我就是心裡感激……他們不讓……來的,我就想來謝謝你……一聲,我都準備死了的……”老婦含含糊糊說著,兩行濁淚滾落下來,費力地要抬起手來施禮,可中風剛剛好轉,手只抬起一小半,就無力地垂下了,便是如此,已經足以讓人欣慰了。
“呵呵,不用客氣的。我再給你診脈看看啊。”左貴提腕診脈望舌,心裡很是得意,雖然這個病案是使用的兒子左少陽教的方子,事前又得了左少陽的指點,但畢竟是自己獨立用方治療,病情有明顯好轉的第一個病案,人的第一次總是特別容易激動的。
診脈望舌完畢,左貴捋著鬍鬚道:“嗯,恢復的很不錯,比想象的還要快一些。很好嘛。效不更方,繼續把剩下的藥服完,然後再來複診。”
兩個年輕人連聲答應,老婦也含含糊糊落著眼淚點著頭。
不敢讓老人太過費神,兩個年輕人告辭之後,便把竹椅抬著,忽悠著出門而去。
瞿老太太、瞿夫人和龍嬸眼中都滿是羨慕之色,等他們走了,又低頭望著依舊昏迷不醒,呼吸若有若無的瞿老太爺,禁不住落下淚來。
白芷寒卻一言不發坐在那,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關了門吃完飯,苗佩蘭搶著洗碗收拾屋子,她動作麻利,梁氏都插不上手。這時天已經黑了,也起更了。門外響起敲門聲。左少陽急忙跑去開門。門外是姐夫侯普。
天又開始下起了雨夾雪,飄飄揚揚淅淅瀝瀝的。侯普打了把破了邊的油紙傘,神色有些驚慌。
收傘進屋之後,侯普把傘立在屋角,招手把左貴和左少陽叫到炮製房裡,把門關上,低聲道:“聽說了嗎?水井的水都被叛軍下毒了”
左少陽笑道:“姐夫是草木皆兵了,這些想必都是謠言。因為今天上午我去打水,也聽人這麼說了,不過,我看井水裡還有活的小蝦米,水壓根沒毒,所以挑回來了,今兒咱們家喝的就有那水井的水。若是被人下毒,我們早就中毒了。”
侯普瞪眼道:“那是你命大你們水井還沒被下毒今天已經發現幾十個人個人喝了水井的水中毒了,正在惠民堂、回春堂藥鋪搶救呢,已經死了三個了”
左少陽吃了一驚:“真的被下毒了?”
“可不是嘛”侯普道,“衙門已經派捕快,把被下毒的水井全部封了,並派兵士看守那些經過檢驗確認還沒有被下毒的井。若得虧我們城裡水井多,還有一大半的水井沒有被下毒,真是不幸中的萬幸。要不然,糧食也沒有,水也有毒,那全城數萬百姓,還有數萬的官兵,不得活活餓死才怪了。”
左貴勉強一笑:“叛軍應該成不了什麼氣候的,無非是小打小鬧罷了。”
“岳丈,這次沒這麼簡單”侯普搖搖頭,壓低了聲音道:“我這次來,就是要告訴你們這件事的——剛剛收到了緊急軍情,說叛軍已經攻佔隨州而且,我們合州的太和縣、雙槐縣都已經落入叛軍手裡”
左貴大驚失色,隨州緊挨著合州,相隔也就兩三百里,石鏡縣周圍山高林密,到處都是懸崖峭壁,通往外界的兩條路,一條經過太和縣,另一條,則經過雙槐縣。這是石鏡縣的兩條大動脈,一旦被叛軍佔領,也就意味著石鏡縣與外界的聯絡全部被掐斷了數萬軍民望眼欲穿的糧食通道,也就因此被掐斷了。沒有糧食,不用叛軍來打,只怕城裡就要大亂
左少陽對石鏡縣的地理位置情況還不甚瞭解,但見父親面如土色,便知情況不妙,一問之下,也是心中慌慌,難怪叛軍沒有攻打合州的動靜,這兩天傳聞叛軍朝石鏡縣打來了,卻只是叛軍的煙霧彈,使的是聲東擊西的招,大肆宣揚要攻打合州石鏡縣城,而大軍卻分襲攻佔了兩側的太和縣和雙槐縣,對合州形成包圍之勢。
看來,這些盤踞在山林的叛軍,卻也不是省油的燈。
左少陽忙道:“官兵應該趕緊把兩個縣城奪回來啊。”
“是,估計官兵會奪回來的,得到戰報之後,歐陽刺史已經緊急派人去通報搜山征剿的官兵了,讓他們馬上撤回來。只是,——咱們自家人,說句實在話,雙槐縣和太和縣都是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朝廷只怕一時半會抽不出大軍來增援,特別是籌措不到這麼多的糧食來賑災。雖然征剿的官兵比叛軍稍多一些,但大多是老弱病殘,戰鬥力不怎麼樣,而叛軍主力原來是官兵的精銳,這種情況下,咱們要想奪回兩個縣城,只怕很難。”
侯普見岳丈很是有些驚慌,忙又說了幾句安慰話,這才撐著油紙傘,告辭走了。
門外的雨夾雪漸漸地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