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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車熄火,後面大隊便動彈不得。指戰員們甩掉雨衣,揮鍬舞鎬,搬沙填石,然後手推肩頂,輔以繩拉,助車前進。 萬幸,7月26日拂曉前,火炮全部到位,無一門貽誤軍機。最令葉飛感到快慰欣喜的是,當459根躲藏在偽裝網後的黝黑的炮管悄然拾起,準備把第一波3萬發炮彈饋贈對手之時,金門國民黨軍竟然全無覺察。

葉飛下令:炮彈上膛!

一整天,他足不出屋,就守在電話機旁,來回踱步,不停地看錶,焦急地等待……他已經如期將一部作戰機器組裝完畢,只等著毛澤東在北京撳動按鈕了。

1993年, 中國再度掀起毛澤東熱,在這位已故最高領袖誕辰100週年之際,他的親切微笑的畫像漲到幾十元一張仍然供不應求;他的各式含金量含銀量不等的像章成為眾多收藏愛好者尋覓的目標;開啟熒屏,每天都是由那些竭盡全力摹仿他而永遠只能摹仿個表象的演員們主演的關於他的影片;曾代表整整一個時代、旋律非常優美動聽的幾十首歌頌他的樂曲又重新響徹大江南北、商埠僻壤……

全世界都注意到了這一併不奇特的奇特的文化現象。

我的一位香港朋友說,不論你個人對毛澤東的評價如何,不瞭解毛澤東你就無法瞭解中國,不瞭解毛澤東熱你就無法瞭解現代中國。

我亦注意到了,所有的懷念都繞過了對這位本世紀巨人一生功過的糾纏,而著眼於他的“人格魅力”。

“為天下人所不敢為不能為”,無疑是毛澤東“人格魅力”的重要組成部分。他曾經多少回做出了驚世駭俗讓整個地球都震顫不已的決策?還是那位香港朋友說的:不論怎樣,毛澤東在位卅幾年,是中國人在美國和西方面前腰桿最硬的時期。現在,中國更自由更富裕了,我們非常希望,中國人酒足飯飽之後永遠不得“軟骨病”。

1960年,毛澤東對二次大戰的英國英雄蒙牙馬利元帥用一種輕描淡寫的口吻說道:幾年前,我在臺灣海峽這邊開了幾槍,讓美國和你們西方虛驚一場喲。

我想,經久不衰的“毛澤東熱”,大概就包含了中國人對已故領袖敢向美國和西方“開幾槍”的膽魄、勇氣的崇拜與欽佩吧。

但是,當我們真正走進毛澤東的世界,便會發現,他在做出重大決策之時,又從來不是輕鬆隨意輕描淡寫的,他是在反覆掂量了國際局勢,反覆比較了雙方力量後才斷下決心的。敢為而不妄為,能為而又慎為,戰略上藐視、戰術上重視自己的對手,如此看待35年前毛澤東的“開幾槍”,才會對他的“人格魅力”有一個更全貌的理解。

事情就是這樣, 1958年7月26日,葉飛這位“舞臺總監”已經把樂隊和鑼鼓傢什置設齊備,總指揮毛澤東卻叫道:暫停!

7月26日深夜, 毛澤東原已熄了燈躺下的,翻來覆去睡不著,又撳亮了檯燈,披衣而起,緩緩點燃一支香菸。

一整天了,他對於葉飛神不知鬼不覺把數萬大軍數百門火炮搬運到金門的鼻子底下深表滿意,他知道,現在只要他願意,他立即就能夠給他的老朋友和那些正在中東耀武揚威的美國人、英國人一點厲害瞧瞧,但是,你有把握既打痛對手,又不致使戰爭無邊無際擴大嘛?避免把一場帶有懲罰、警告意味的區域性、有限戰爭發展成同美國的直接對抗乃至全面戰爭,這確是一個值得深入思索、認真斟酌的問題。

戰爭就是這樣一種機器,讓它啟動僅是一閃念一瞬間的事情,而要讓它始終循著預設的軌跡運轉並在所期冀的目的地戛然而止,卻絕非易事,需要高超的智慧和嫻熟的駕馭術。炮打金門,是一場曠日持久,極為特殊、複雜、微妙的國際國內政治鬥爭的延伸,手中沒有過硬的軍事牌不行,有了軍事牌,還得琢磨何時打出去、怎樣打出去的策略技巧。誰能夠在這場激烈的對抗中以有限的軍事手段收穫最大的政治效益,誰才是優勝者。

毛澤東走出房門,月光下,哨兵有些侷促和拘謹地向他敬禮。

他微笑著拍拍小戰士的肩頭,信步沿著曲折幽深的小徑踱去。他一生中的許多重大軍事決策都是在行軍途中、在馬背上做出的,他已經習慣了,走動,能幫助思維,能出好主意。

晨光熹微時,工作人員發現毛澤東不在床上,都埋怨那個小哨兵沒“看好主席”,慌忙分頭去找。

東方泛白,中南海波光粼粼,毛澤東倚岸而立,他一手叉腰,一手夾著菸捲,身披霞色,衣襬微風,恰似一尊嚴峻的雕塑。無人敢近前去煩擾他,所有人都能從那偉岸的氣勢中感受到巋然屹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