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吹噓自己有一萬八千歲,但現在看來,心理年齡最多不過是跟一個少年差不了許多。
風子嶽知道這種關口,別人勸慰也是無用。
當初他第一次殺人之時,也同樣渾身不適,胸口煩悶欲嘔,但此後屍山血海經過得多了,也自然就沒有那麼糾結。
他微微一笑,望著無邊海面,只見天際金光閃耀,波光粼粼,實在一副奇景。
這船還有再走半月,才能到東溟大陸南面的一座大島停泊,補充食水,交易活物,此後再走兩月,才能到達此行的目的地瓊州。
這茫然大海,實在是磅礴無邊。
就好像是武學一般,浩如煙海,縱然已經到達一個登峰造極的高度,但再向外展眼,只會覺得武學之途,仍然是無窮無盡,絕頂巔峰,自己還完全沒有夠到。
風子嶽正自感慨,卻聽船艄之處,傳來低聲的爭執與哀求之聲。
“彭管事,求你了,不能折變銀錢,也實在是無奈,不知可否等到了寶山島上,等我變賣貨物,再行補上船資?”
“沈先生,你也是船上的老人了,自然也知道船上的規矩,當日船資,當日要結,結不出來,就以貨物相抵,這也是沒奈何的事情……”
風子嶽轉頭望去,只見一個白衫斯文商人正自苦苦哀求,而一個綢衣管事面露難色,搖頭不止。
風子嶽雖然不認得這管事,卻知道這綢衣服色,正是負責船上貨物安置之人。
這海船之上,一大半自然是西虎商盟統一購置的貨物,也有一部分,就是像這白衣姓沈的那人一般散客,雖然也是西虎商盟旗下的商人,卻只是出錢掛靠,自帶貨物,前往遠方大陸,希望能夠發一筆橫財。
這樣的人,一路之上,都是要按日繳納船資,不過大抵都應該在啟程之前交清,怎麼會突然又是不夠?
只聽那白衣商人哭泣求告,“彭管事,你也知道我是傾家蕩產而來,若是將貨物以當初購價折算,這一次我就血本無歸,還怎麼能回去見家小,這次實在是天災*,求你發發慈悲吧……”
那彭管事嘆了口氣,“沈先生,我說得很清楚了,這海上行事,實在是行不得慈悲,你今日如此,船主慈悲,緩了你幾日,那其它人又來,卻叫他如何辦法?這一趟海船,誰不是傾家蕩產,誰不是提著腦袋來賭命?你要將自己的生死,壓在別人的生死之前,那怎麼可能?”
那姓沈的一時語塞,卻見彭管事搖了搖頭,轉身便走。
“我可以再給你一日時間,你找找同鄉,看能不能暫支些銀錢……其它的,也請恕我彭某愛莫能助了!”
他揚長而去,臉上雖然有些不忍之色,卻也是沒有辦法。
沈姓商人跪倒在地,砰砰磕頭,“彭管事!彭管事!我若能借得到錢,何苦到如今地步?求你!求你再給十五日期限,容我到了寶山島吧?”
他哭泣之聲甚高,但那彭管事卻無反應,一路離去。
沈姓商人面色一變,情知已然無可挽回。
海船之上,規矩就是規矩,他交不出錢來,就要以貨物折變,他辛辛苦苦,跨越遠洋而來,若是不能賺錢,那就是血本無歸,家裡已經傾家蕩產作此一搏,這讓他如何能夠回去面對家小?
但這彭管事所說之言,卻也是實情。
遠洋海船,之所以能夠兩年來回東溟大陸與滄海大陸之間,安全來回,一直都是因為規矩森嚴的關係。
在這船上,比他更慘,比他更窮的人也不是沒有,但船隊卻是無法為他們破例。
這種事情,只要破例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到最後,這船隊的規矩,也就散了。
這樣一來,虧得就是船主,就是整個西虎商盟!
這遠洋貿易,艱辛之至,若不是這等大商盟,根本就做不起來,要是連西虎商盟都虧了,做不動這遠洋貿易,只怕仗著這貿易為生的人,都要苦不堪言。
不可能為了他一人,影響到整個西虎商盟,甚至是所有靠著遠洋海船吃飯的兄弟。
但是他……
沈姓商人悲嘆一聲,失去貨物,他就已經破產,家中欠下的債務,如何償還?
到了這個地步,倒不如死了算了!
沈姓商人失魂落魄地站起身來,搖搖晃晃走到船舷邊上,看著那幽幽碧海,痛呼一聲,騰身而起,竟是朝著海中一躍而下!
“不好!有人跳海了!”
他剛剛才翻了上去,立刻就有人發現大喊,風子嶽皺了皺眉頭,腳尖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