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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修眉一抹有無中,遙山色。天涯路,江上客;情已斷,頭應白;空搔首興嘆,暮年離隔。欲持忘憂除是酒,奈酒行欲盡愁無極。便挽江水入樽罍,澆胸臆。

六使吟罷,人西窗下。正待解衣就寢,忽扃外一陣風過,恍惚見一人立於窗下,六使即起視之,乃其父楊業也,六使大驚,拜曰:“大人仙久,何以至此?”業曰:“汝起莫拜,我將有事說知。今玉帝憐我忠義,故封為威望之神,已無憾矣。只我骸骨無依,當速令人取而葬埋,勿使旅魂飄泊。”六使曰:“十數年前,已遣孟良入幽州取回骸骨安葬了,爹爹又何言此?”業曰:“汝豈知蕭後詭譎之事?延朗自知,汝今便可詳細問之。”言罷,化一陣悽風而去。六使痴呆半晌,似夢非夢,將近三更左側。

直待天明,入見令婆,道知其事。令婆曰:“此乃汝父英靈,特來相告。”六使曰:“可問四哥,便知端的。”令婆喚過延朗問曰:“夜來六郎見父,言其骸骨仍在北番。果有是事否?”延朗驚曰:“母親不言,兒正要商議此事。自被北兵捉去後數日,番騎齎得吾父首級來到。蕭後與眾臣商議,正怕南人盜取,以假者藏於紅羊洞,真青留於望鄉臺。往年孟良所得,乃是假骸骨。除是臺上的,是父真首級矣,今日六弟聞是訊息,豈非吾父顯靈顯跡那?”令婆曰:“今既北番歸降,須令人取之而回,有何難哉?”六使曰:“若令人取,又是假的矣,蓋吾父北番所懼,彼將其為威望之神,豈肯付之與歸?不如仍令孟良盜取,則可得也。”延朗曰:“汝見甚明。”

六使即召孟良進府中,謂之曰:“有一件緊關事,著汝去幹,須要用心。”孟良曰:“本官差遣,就便赴湯蹈火,豈敢辭哉?”六使曰:“吾知汝去,足能成謀。今有令公真骸骨,藏於幽州望鄉臺,密往取回,乃汝之大功矣。”盂良應聲曰:“離亂之時,尚能為是,何況一統天下,取之何難?”六使曰:“汝言雖是,奈番人防守嚴密,還當仔細。”孟良曰:“番人消不得一斧,本官勿慮。”言罷慨然而去。

適焦贊聽得府中眾人唧唧噥噥,似有商議之狀,乃問左右曰:“本官將有何事?”左右答曰:“侵早分付孟良前往幽州望鄉臺,取回令公真骸,欲議舉葬也。”焦贊聽罷,徑出府外,自恩曰:“孟良屢次為本官辦事;我在帳下多年,未有些須之勞。莫若隨後趕去,先自取回,豈不是我之功?”遂裝點齊備,徑望幽州趕去。此時楊府無一人知覺。

先說孟良星夜來到幽州城,將近黃昏左側,裝作番人進於臺下,適遇著五六守軍問曰:“汝是何人?敢來此走動?其非細作乎?”良曰:“日前宋朝天子放北番君臣歸境,著我近邊戍卒護送。今事寧息,到此消遣一回,何謂細作?”守軍信之,遂不提防。

日色靠晚,孟良悄悄登臺上,果見一香匣,貯著骸骨在焉。良自思曰:“往年所盜者,果與此不同,今日所得,必是真的矣。”乃解開包袱,並木匣裹之,背下臺來。不想焦贊隨後即到,登臺中層,手摸著孟良足跟,厲聲曰:“誰在臺上勾當?”孟良慌張之際,莫辨聲音,只道番人緝捕到來,左手抽出利斧,望空劈落,正中焦贊頭頂,一命須臾。

比及孟良走下臺來,並無動靜。孟良自付道:“守軍緝捕者,豈止一人來乎?此事可疑。”徑踏近前,於星光下視之,大驚曰:“此莫非焦贊乎?”撥轉細視,正是不差。盂良仰天哭曰:“特為本官成謀,誰知傷卻自家?縱盜得骸骨,亦難贖此罪矣。”道罷,孟良徑出城來,已是二更,恰遇巡警軍搖鈴到來,孟良捉住曰:“汝是那一處巡軍?”巡警軍應曰:“我不是番人,乃屯戍老卒,弗能歸鄉,流落北地,充此巡更之職。”孟良曰:“是吾本官之福也。”乃道:“我有一包袱,央汝帶往汴城無佞府,見楊六使,必有重謝。”巡軍曰:“楊將軍我素相識,當為帶去。”因問:“公乃何人?”孟良曰:“休問姓名,到府中便有分曉。”即解下包袱,支付巡軍,再三致囑勿誤。

復來原處,背焦贊出城坳,拔所佩刀,連叫數聲:“焦贊!焦贊!是吾誤汝,當於地下相從也。”遂自刎而亡。可惜三關壯士,雙亡北地。後人贊孟良曰:英雄塞下立功時,百戰番兵遁莫支。

今日北地歸主命,行人到此淚沾衣。

又贊焦贊曰:匹馬南關勇自然,新堅突陣敢當先。

太平未許英雄見,致使身骸卒北邊。

當下巡軍接過包袱,半驚半疑,只得藏起。次早,偷出城南,徑望汴京去了。

第四十五回 禁宮中八王祈鬥 無佞府郡馬壽終

卻說六使自遣孟良行後,心下怏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