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無比的高壓統治下,再明媚、再燦爛的陽光,也驅散不了籠罩在人們心頭的陰霾。往日裡繁華熱鬧的新竹城,如今已是一片悽清冷落、宛若鬼蜮般的蕭條景象。
天光雖然已經不早,但新竹城早就該開啟的四個城門,此刻卻依然緊緊地關閉著。城中的氣氛也是肅殺之極,面帶驚惶之色的鬼子兵們皆是一副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一隊又一隊的巡邏兵不停地穿梭於大街小巷,弄得滿城雞犬不寧。
新竹北門街上,曾經是“大日本皇軍臺灣南進軍總指揮部”的鄭家大院,隨著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的指揮部進駐苗栗,現在已經換上了一塊“大日本皇軍新竹駐屯軍守備司令部”的招牌。此刻,新竹守備司令官上原勇作大佐,正臉色鐵青地對著手下的幾名軍官大發脾氣。
“巴嘎!你們大大的廢物,竟然讓支那軍在新竹城裡來去自如。十天之內,必須把姜紹祖所部的游擊隊給我消滅掉!我們絕對不能讓支那軍游擊隊的騷擾影響南進軍前進的步伐!”
“哈依!”面對大佐嚴厲的斥責,外山清直少佐等人垂首低眉站得筆直,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一口。
姜紹祖是在抗日聯軍撤出尖筆山陣地前夕,帶著以他“敢”字營為班底的獨立一營反其道而行之,透過加里山賽夏族人的聚居地進入新竹東北部山區的。按照抗日聯軍總指揮部的部署,除了黑旗軍以外,志願軍、新苗軍和新楚軍都要留下一部分部隊,依託山區堅持敵後游擊戰。而志願軍方面,若論起對新竹一帶地形、人情的熟悉,當然非姜紹祖、徐鑲莫屬。最後,由於姜紹祖自告奮勇,且一再堅持,他最終挑起了這副重擔。
日軍南進苗栗之後,新竹至臺北一線鬼子的防衛驟然空虛了許多。由於戰線拉長兵力不足,日寇只能收縮防守,佔據守衛較大的城鎮和重要的交通線。而廣大的山區農村,則又重新回到了抗日武裝的控制下,沉寂了許久的義軍游擊戰,終又再度活躍起來。
3月17日,林大北在大里筒襲擊了日軍分遣隊,消滅鬼子十三名;24日,胡嘉猷、黃盛娘部義軍在楊梅附近襲擊了從臺北開往新竹的一列運輸軍糧的火車,斃傷押車的日寇二十名,繳獲了大批軍糧;4月6日,蘇力、江國輝、江振源以及陳瑞榮等部義軍聯合作戰,在淡水河的鶯歌渡口伏擊敵運糧船隊,殺傷敵人40名,繳獲了敵船18艘及所載軍糧;15日,開往大溪鎮的一隊鬼子騎兵20多名,遭義軍陳秋菊部的夾道伏擊,全數就殲;26日,姜紹祖率獨立一營奇襲頭份,全殲守衛此地的一個日軍小隊,令新竹一帶的鬼子皆大為震動。
由於後方的一些小據點以及給南進軍運送糧食給養的車隊接二連三在竹南、竹北地區被抗日聯軍游擊隊襲擊,負責這一線防務的上原勇作大佐已經幾次受到了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的訓斥。不過,最讓大佐感到頭疼惱火的是近一段時期異常活躍的匪首姜紹祖,昨天夜裡不但又襲擊了東門外枕頭山的皇軍哨所,竟還膽大包天地潛入了有重兵守衛的新竹城,殺死了三名巡邏的憲兵,在大街上散發了許多反日的標語傳單。然而這還不算完,狡猾的姜匪臨離開前,還在憲兵的屍體下面掛上了拉弦的手榴彈,皇軍在搬運遺體時,又被炸死炸傷了六人……
下了一夜的小雨終於停了,是在黎明前突然停的。天並沒有放晴,烏黑的濃雲仍舊厚重地罩在頭頂上,沉甸甸、溼漉漉的,雨水好像隨時都會被擠落下來。黎明前的黑暗吞噬了獅頭山的影子,即使是睜大眼睛,彷彿也看不透這黑黝黝“幕布”的後邊。
突然,北面的山坡下發出了一點兒聲響,哨兵小彭警惕地睜大眼睛循聲望去,只見黑暗中影瞅瞅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晃動。他的神經頓時緊張起來,大喝一聲:“幹什麼的?”
“砰!”回答他的是一聲沉悶的槍聲。是鬼子!隨即,小彭的槍也響了。接著,槍聲像炒豆子似的響了起來,鬼子對獨立一營的偷襲變成了強攻。
自從姜紹祖夜襲新竹以來,為了儘快消滅他所領導的這支游擊隊,上原勇作除了往四鄉派出許多便衣偵探,到處打探義軍的情報外,還糾集了兩個大隊的步兵和一箇中隊的騎兵對姜紹祖經常活動的獅頭山、獅尾山地區進行了反覆清剿。一時間,峨嵋、南莊、三灣一帶煙塵瀰漫、火光沖天,日寇每到一處即燒殺擄掠,甚至縱火燒山。
而深得游擊戰精髓的姜紹祖,以及經過血與火洗禮的獨立一營卻是藝高人膽大,仗著對地形的異常熟悉與鬼子玩開了捉迷藏。他們避實擊虛,行蹤飄忽不定,雖然每天都要與鬼子有一些小小的接觸,有時候甚至和鬼子只是一山之隔,卻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