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第二天一清早便趕往東郊,用手杖趕了白蘭,入迷宮抄捷徑來到亭閣,一刀結果了姑娘性命,因逃離匆忙,慌亂中竟來看到石桌上玉匭。
李夫人供畢,於供單上畫了押,重被押回大牢。
狄公堂上又審了三家店主。這三名從犯財迷心竅,只道是烏爾金在城中製造混亂,劫掠幾家大商號,他們亦可趁亂從中混水摸魚,摸上一把,卻糊里糊塗犯下附逆之罪。
狄公罰每人大杖五十,削髮重枷,街頭示眾十日。
當日下午,丁宅管家前來衙門報案,言稱丁禕投繯自縊身死,丁虎國四夫人亦服毒而亡,誰也未留下一字半言。世人多雲此二人因丁將軍慘死悲觀絕望,故雙雙尋了輕生。更有守舊好事之人稱王月花韶光之年,竟殉節隨夫而去,堪為烈女,遂募捐為其樹碑立傳。
此後十數日,狄公全力以赴具結了錢牟一案,又理處了倪琦案中非屬死罪的一應事宜。
錢牟的兩名策士,夤緣攀附,桀犬吠堯,本應問以流刑,施以黥墨,發配北州牢城,奈因堂上情願招供,堂下又證實了百姓告發錢牟的許多罪行,各罰紋銀五百兩,以為購新鼓修鼓樓之資。其餘手下眾門人,為虎傅翼,欺壓百姓,各責笞二十開釋。狄公又遺人將倪壽乾真正遺囑轉告了倪夫人,一旦京師來了批文,即召她進衙聽候裁定。
狄公破了三大奇案,又將國門一場戰亂扼殺於搖籃之中,本該輕鬆一陣,然他卻仍憂心忡忡,喜怒無常,時而深閉固拒,師心自用,時而又晨三暮四,朝令夕改。洪參軍不知主人心中還壓著何事。狄公卻將心事深深藏起,從不向外吐露一字。
一日早晨,街上銅鑼聲和雜沓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原來是二百官軍應狄公之邀浩浩蕩蕩開進蘭坊。為首的一名軍官,英姿颯爽,昔時曾於北疆抗擊番軍,甚是驍勇。軍官來到衙中行了戎禮,將一角公文呈上。狄公接過來拆開看了,原來是兵部的一紙軍令,上面除寫了派鎮軍駐守蘭坊之外,還明示一縣軍機大權由縣令狄仁傑與新任鎮軍共同執掌。
官軍大營就設於錢牟舊宅,喬泰將軍務交割完畢,自回縣衙。
官軍進駐蘭坊,狄公自是歡喜,然不到一日,復眉頭緊鎖,沉默寡歡。除為白蘭送葬出過一次衙門以外,整日深居簡出,埋頭於瑣碎衙務之中。
白蘭喪葬諸事均為吳峰操辦,棺槨考究自不必說,更有一連七日水陸道場,超度亡靈早脫苦海。葬禮亦十分隆重,共耗銀三百餘兩,吳峰執意由他一人承擔。白蘭的悲劇使吳峰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他戒了酒,為此,永春酒店的掌櫃與他吵了個面紅耳赤,鄰里一帶酒友則稱他們與吳峰的一段舊情至此告終。吳峰將字畫全部鬻去,於文廟旁賃了一間小舍住下,每日夙興夜寐,目不窺園,惟去縣衙看望方正才邁出大門一步。吳、方二人似乎已成忘年莫逆,交談自是投機入港,吳峰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
一日午後,狄公於內衙書齋翻閱公文,洪參軍進來,呈上一隻大封套,稟道:“老爺,京師來的驛騎剛到,這份要恭請老爺寓目。”
狄公面露喜色,忙啟開封套閱讀,須臾閱畢,將公文折了,點點頭,對洪參軍說道:“此乃刑部大堂對處置倪琦謀反、丁虎國命案及李夫人拐騙殺人案的批文,烏爾金等人聚眾鬧事,有損漢胡親善,經朝廷遣使臣與番王交涉,亦將得到應有懲處。如此,干戈化為玉帛,蘭坊可保安寧。明日我就將此三案具結,此後,我便是一個自由自在的閒人了!”
狄公最後一句話,洪參軍不明其意。狄公不等洪參軍詢問,便急急下令準備次日早堂事宜。
翌日寅牌時分,一衙書差人等均忙碌起來。衙門前火把齊明,眾衙卒正藉助火光打點檻車,只等將囚犯押往南城門外法場開刀問斬。儘管天色未明,大群百姓卻早來到縣衙門前,於衙門外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一個個延頸企足,你推我擠,爭看新奇。一隊巡騎由新任鎮軍卒領趕至縣衙,將檻車團團圍定。
黎明前半個時辰,一衙丁於衙門口將大圓鼓連擂三通,隨之衙門大開,人群蜂湧進入大堂。
堂上堂下燈燭通明,狄公身著綠色官服,足踩皂履,頭頂烏紗,肩披一條猩紅緞帶,搖曳出了內衙,走上高臺,於公案後坐定。堂下肅靜無譁,廊廡處看眾一見端坐於公座之上的縣令肩披紅帶,便知案犯定死無疑。
倪琦第一個被押上堂來,跪於公案前水青石板地上。老書辦將批文呈於公案之上。狄公將蠟燭移近,高聲宣道:“查案犯倪琦叛國謀反,罪大惡極,依《唐律》本應處以凌遲,千刀而死,然念其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