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雅雀無聲。
馬榮、喬泰面面相覷,心中不禁狐疑重重。
狄公一言不發,兩眼只盯住了朱達遠。朱達元痴痴地望著那雪人的頭慢慢走上公堂。突然他伸出手來大聲叫道:“將紅寶石還給我!”
狄公用驚堂木在雪人的頭上輕輕拍了幾下,雪珠紛紛落下,露出一顆披頭散髮的女人的頭顱!
堂下看審的人一片驚慌。
朱達元泥塑木雕般站在公堂上,惘然失措。他很快明白了這一切的含義,抬頭看了看狄公冷峻的臉,又看了看那顆可怕的女子的頭顱。慢慢搞下手套,俯下身來在雪塊上揀起了那兩顆紅寶石,放在他那腫脹成紫紅色的手掌上。一面輕輕剔去粘在紅寶石上的雪珠,臉上露出平靜的微笑。
“美麗的紅寶石,像血一樣鮮紅……”他囁嚅道。狄公厲聲喝道:“朱達元,你認識這顆人頭嗎?——快將你殺害廖蓮芳小姐的詳情從實招來!”朱達元從夢魘中醒了過來,兩眼嫌厭地看了看那人頭,默不作聲。“朱達元,本堂再問你,葉泰現在何處?”“葉泰?”朱達元搖了搖頭,接著他放聲大笑。“葉泰,他……他也埋在雪裡了。”狄公見狀,示意衙卒上前將朱達元套了枷具,上了手枷腳鐐押下公堂。堂下看審的人這才大夢初醒,譁然議論開了。狄公拍了一下驚堂木,說道:“殺害廖蓮芳小姐的正是這朱達元,我懷疑他也殺死了葉泰。——這人頭是廖小姐的,而潘葉氏則藏身在朱達元的宅府裡,她是朱達元殺人的同謀!”狄公揮了揮手,堂下激動的人群乃靜了下來。他續續說道:“今天早上本行搜查了罪犯朱達元的宅府,在他花園裡的雪人頭中找到了廖小姐的頭顱,在一幢幽僻的房子裡找到了潘葉氏。——現將潘葉氏帶上堂來!”潘葉氏被押上了公堂,跪定在水青石板上。狄公道:“潘葉氏,你將你是如何勾搭上朱達元,又是如何夥同朱達元拐騙廖小姐,並殘酷地將她殺害的詳情—一招來。”潘葉氏慢慢抬起頭來,低聲招供道:“小婦人一個多月之前在市廛上一家首飾店裡遇到朱員外,我見他買下了一對鑲紅寶石的金手鐲,很是羨慕。我的丈夫太慳吝,從不與我打製金銀首飾。誰知朱員外眼光竟看出了我的心事,出了首飾店的門,他走到我的身邊與我攀談了起來。他說他很有錢,家中金銀無數,奴婢成群。他問我丈夫做何等營生,我回答說在南城根開一爿小小的骨董鋪子。他呵呵笑道:”原來就是潘夫人,知道,知道‘,他說他常到我丈夫的鋪子裡買骨董,我聽了很是高興。他又問我他能否來我家做客,順便挑買幾件骨董。我一口答應,說哪日等我丈夫外出時便可過來相會。他欣喜若狂,當即將一隻金手鐲戴到了我的手腕上,臨分手時又囑我莫相負了。
“過了幾天,我丈夫出外辦貨,我便將朱員外邀來我家。我做下了幾味菜餚請他嚐嚐,兩個也真是情投意合,只恨相見太晚。他將另一隻金手鐲也給了我,又給了我一把金髮夾。他當時便提出要將我娶去做長久夫妻。他說他雖有八房夫人,但上面並無人拘管,豐衣足食,自不須說,穿戴裝束的更不須發愁。至於我丈夫,他說只須給一筆錢就可以了。我丈夫是個窩囊廢,跟著他那號人,日日粗茶淡飯,住那陰冷潮溼的破房子,胭脂花粉都不捨得買,哪還會有金手鐲與我佩戴?再說,我平時辛苦積蓄點錢下來,又被我那兄弟葉泰拿去押賭。我想過這等艱難的日子有何意思,不如跟隨朱員外去,也可圖個後半世逍遙快活。他是個慷慨大度的男子,且體魄雄壯更勝潘豐十倍。朱員外又要我助他辦理一件小事,我當然一口答應,隨他吩咐。
“朱員外說他要請一個女子到他家去,那女子也早已同意,只是有個老婆子總是死死跟定了那女子,故她遲遲脫不得身子來。——一天,朱員外陪同我去市廛上,果然見到那女子。我幾次努力去接近那女子,但礙於那老婆子跟隨著形影不離,我們也只得作罷。”
狄公問:“你可認識那女子?”
“回老爺,小婦人並不認識那女子,猜想來必是一個妓女。幾天後我們又去市廛,記得那天很冷,朱員外穿著狐裘皮袍,頭上戴一頂黑皮帽。
“市廛的丁字街,正圍著一群人看江湖藝人耍猴戲,那女子和老婆子也在人群之中觀看。我擠進去湊近那女子耳邊,按朱員外吩咐說道:”姑娘——於相公要見你。‘那女子一聽,果然偷偷跟隨我出了人群,那老婆子正看得入迷,並未覺察。於是我將那女子引到朱員外事先指定的一幢宅子,朱員外則跟隨我們身後而來。進了那幢宅子,朱員外對我說三日後市廛上見,便將門關了,我只得獨個回家。
“三天後,我在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