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臉上都泛起紅暈,話也多了。談著談著從米市行情談到對面宅子的廖文甫。原來這廖文甫也是經營米麥五穀生意的,是州城裡米行的一個大行董,故與這掌櫃很是稔熟。
陶片問:“掌櫃的,廖文甫女兒之事想來也端的蹊蹺,怎麼一閃間便不見了?”
米鋪掌櫃“咯咯”笑道:“相公有所不知,這廖小姐早有個人兒在心上了,行動故意躲著人,這會子正不知遠走高飛到什麼地方逍遙快活去了。”
“掌櫃的莫非知道他們行蹤?”陶甘忙問。
“我怎麼知道他們的行蹤?只是有一次我見他倆從春風酒家勾著胳膊搖擺出來,那後生個子瘦瘦的。春風酒家是一個藏汙納垢的所在,同私窯子沒有兩樣。”
陶甘頻頻點頭,恍有所悟。
第七章
喬泰、馬榮到藍大魁家時,藍大魁正在院子裡練功,他光著上身,耍弄著一顆人頭那麼大的實心鐵球。只見那鐵球在他身上、頸上、背上及兩條手臂上滾來滾去,像被一種什麼力量吸引住似的,只是不掉下地。儘管北風凜冽,藍大魁那光光的頭上卻熱氣蒸騰。
喬泰、馬榮看得驚異,不禁連連喝彩。藍大魁見喬泰、馬榮來訪,將大鐵球夾在腋下,拱手施禮道:“兩位賢弟稍等片刻,待我去穿衣服來。”
馬榮好奇地從藍大魁手中接過那大鐵球,只覺沉重異常,剛想轉動,“砰”的一聲掉到了地上,凹陷進泥土裡一半。
馬榮叫道:“我的天,這般沉重!藍大哥好大氣力。不知大哥能否教小弟撥弄撥弄這鐵球。”
藍大魁笑道:“這玩意要緊在養氣,養氣之道在清心寡慾,兩位賢弟不是個中人,恐怕玩不得。”
馬榮道:“藍大哥莫小覷了我們。論力氣固然大哥大,但我們一般也能勤學苦練,哪有不成的?”
藍大魁正色道:“我問你,有三條禁忌你能做到否?”
“不知大哥說的是哪三條禁忌?”
“一不飲酒,二不吃葷腥,三不近女色。”
馬榮咋舌,只得搖頭苦笑。
藍大魁道:“其實,賢弟又何須練這鐵球?你的拳術、棍棒很是精熟,世間恐怕已很少有對手。”
馬榮道:“哪裡,哪裡,在藍大哥面前寒傖得很哩。”
喬泰道:“狄老爺派我們來邀藍大哥一併去市廛上打聽廖蓮芳小姐失蹤之事。大哥這一帶人事很熟,望勿推辭。快去換過衣服,一起出門。”
藍大魁換過衣袍隨馬榮、喬泰逛向市廛。市廛上熙熙攘攘,人馬擁擠。路上行人十之八九都認得藍大魁,不免指指點點,嘖嘖稱道,多有恭敬讓道的。
藍大魁道:“這市廛的歷史很悠久了,關內外的行商坐賈都喜來這裡趕生意,故商肆店鋪都有各自的特色。不僅中原川陝的貨物,便是淮揚江南的貨物都有出售,買賣端的繁盛興旺。噢,聽說廖小姐正是在市廛那邊的丁字街口看江湖藝人耍猴戲時走失的,我們不妨先去那丁字街口看看。我記得了字街口東邊便有一個煙花窯子,會不會是被那窯子裡的人誘騙去了?”
馬榮搖手道:“不會,我們已對那窯子查詢過幾回。陶甘也暗中去私訪過,看來廖小姐失蹤與那窯子沒有關係。”
突然,他聽得身背後有奇怪的叫聲,猛轉過身來,見一個又瘦又矮衣衫襤樓的男孩,正伸開著雙手哀哀向他乞討。馬榮從衣袖裡取出幾文銅錢給了他。那男孩接過錢很快跑到藍大魁身後,使勁拽著藍大魁的袖子。藍大魁微笑著撫摩那男孩的頭。
喬泰驚訝地問:“藍大哥認識這男孩?”
藍大魁點了點頭,答道:“他是一個孤兒。一天我見他在路上被一醉鬼踢斷了肋骨,便將他抱回家,給他醫治,又照料了他半個月,他便痊癒了。他是一個啞巴,口裡‘咿咿呀呀’也能發出一些不為人懂的聲音,但我略微能聽懂一點,他很聰明,凡是他見過的人和事,都不會忘記,回得出來。”
喬泰道:“藍大哥何不就問問他廖小姐的事?”
藍大魁點點頭,將那男孩帶到了丁字街口,又用手比劃著問那男孩是否見過兩個女子——一個上了年紀的養娘和一個年輕的女郎。
那男孩聽得明白,伸手去藍大魁的衣袖裡取出了七巧板,低頭認真拼排起來。
藍大魁微笑著說:“我教過他幾次拼七巧板,究竟生性聰明,很快就學會了。他常用七巧板與我訴說心中想說的話。”
那男孩用七巧板拼出了一個壯碩高大的人形。
藍大魁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