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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部分

閨寶訓》一類的書擱到一邊,一函四位南朝詩人的合集引起了他的注意。因為詩集的許多頁碼上都夾了絹箔或插有牙籤,這說明梅玉小姐非常喜歡讀這些詩。狄公馬上發覺這四位詩人都是鬱郁厭世而自殺的,他撫摸著鬍子,思索著這個發現可能的含義。當他再翻閱其他的書籍時,更感到迷惑不解了。因為許多竟是道家養生煉氣、轉丹合汞、人卦陰陽,鬼仙符錄之類的著作。狄公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又回到書案前,挪近蠟燭,慢慢揣摩起那軸畫像來。

狄公終於明白了,這位可憐的姑娘患了心臟病,日夜為生命不久擔憂。她害怕她婚前就會死去,病態的心理驅使她從幻想破滅而悲觀厭世的詩人作品中尋求安慰,她的這對貪婪的大眼睛正是她對美好生活渴望和追求的寫照。他也明白了,梅玉之所以把這軸畫像放在梳妝檯的抽屜裡只是為了每天梳妝時可以對著鏡子比較,尋找那怕一點點病情惡化的跡象。她對梅花的偏愛也是很自然的,因為梅花是嚴冬過去、新春到來的象徵。這個可憐的姑娘幻想自己的生命如同梅花一樣堅強、一樣姣美、一樣雅潔。她的名字又正佔著一個“梅”字。

狄公在床上躺下,聽著屋外單調的雨聲。閉上眼睛努力想睡一會,然而梅玉的畫像卻像幽靈一樣一直浮現在他的眼前。有時他甚至感到梅玉就在他面前正嬌啼悽悽地向他泣訴自己的不幸和冤屈。大概還是太疲乏了,他終於睡著了。

顏總管搖了搖狄公的肩膀,狄公驚覺地醒來。他發現此時窗外的雨已經停了。

顏源說:“我下戍樓時看見那強盜的山洞裡火光很亮,不知他們正在幹什麼?”

他提著一盞長明燈在前面為狄公引路。

潮溼、漆黑的庭院裡靠牆有三個人擠作一堆打鼾。顏源用長明燈照了一下他們三人,說道:“這就是請來的三個漁民,他們已在門樓上安放了一張大魚網,一有情況馬上可以將大網撒下,網住從門樓下進出的人。”

狄公滿意地點了點頭,隨著顏總管上到了東戍樓。

戍樓四面有欄杆護定,尖頂很低,不僅可以防風雨,而且可以避亂箭。居高臨下,戍樓外平川崗巒歷歷在目。

顏總管安排了狄公的值番,仍沒有走開的意思,他將長明燈放在地上,湊到了狄公身旁。

“狄大人,你看飛虎團在山洞裡點起了大火,他們想幹什麼?”

狄公凝視了一晌:“天曉得,可能是為了取暖吧。”

他向後看了看,只見漆黑一片,嘩嘩的河水夜來流聲更急。風雖停了,但戍樓上甚是寒冷,狄公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他說道:“我見閔員外說話瞻前顧後,吞吞吐吐,好像有什麼心事。但我可以斷定他是個相當精明的人。”

“當然。”顏源答道,“他既精明,為人也正直厚道,又肯賙濟貧寒,閒常處理事務也公心大度,故在莊園頗得人心。老員外很有錢,閔家在這裡經營了好幾輩,他在州府的幾家金銀號裡還存有大量的金銀哩。”

“閔員外死後,誰繼承他的家產?”

“當然是梅玉,然而她死了。看來閔員外的全部錢財產業只能由他的胞弟閔國泰承繼了。那傢伙已經有使不完的錢,但他正覬覦著老員外這一筆飛來橫財哩。”

狄公點點頭。又問:“發現梅玉死了時,你可在場?”

“嗯——不,我當時不在場。但我發現情況有些不對頭。由於飛虎團索逼金子,梅玉昨天和我們大家一樣相當沮喪。老夫人說她上樓比往常早。吃晚飯時我上樓去敲她的房門,裡面卻沒人答應。我忙下樓去報告閔國泰,閔國泰喊了老僕人一起上了樓來,開門進去,見梅玉已死在床上,穿得齊齊正正,一動都不動。

“會不會是自殺?”狄公說。

“自殺?不,閔國泰懂得脈理,他切過小姐的脈,斷定是心臟病猝發死了的。我們不敢馬上稟報老員外,怕他積年哮喘又要復發。記得是廖隆和老僕人抬著放到佛堂裡的一口棺材裡的,事後才告訴了老員外。”

“原來如此。”狄公說道,“閔老夫人說起一個名叫翠菊的侍婢如何偷去了二百兩金子,這又究竟是什麼回事?”

“嗯,那二百兩金子很可能就是翠菊偷的,銀櫃的鑰匙只有閔員外和閔夫人兩人知道。翠菊雖是個農村姑娘,但很機靈,長得又有三分姿色。平時只一味巴結、討好老員外,盼望有朝一日被老員外收了房,做小老婆。老員外在喝醉了酒或發高燒時,或被小淫婦迷住了靈魂時講出了放鑰匙的地方。當飛虎團揚言要二百兩金子時,翠菊想不如自己趁早一步動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