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難猜測。當飛虎團來攻打這個莊園時,顏源就乘混亂爬上那個閣樓和你藏在一起,等強盜們將這裡的人斬盡殺絕、洗劫一空離去後,你們倆從閣樓裡爬下來,悄悄等洪水退去。強盜不敢放火燒這房子。然後你們攜帶那二百兩金於逃到州府裡先住下,一邊去告狀,編出一套橫遭不幸的謊言來。你們會說飛虎團綁架了你們,你們經受了種種磨難,吃盡了苦,最後從魔掌裡逃脫了出來。官府當然信了你們的話,小姐你便合法繼承了……”
老員外的全部財產,你們便結婚,從此過起富綽淫佚的生活。這場劫難雖然使你梅玉失掉了雙親,但你是不會感到不安的,事實上你也根本不會想到讓你年邁的雙親躲進那個閣樓。
“你父親說白虎星臨位,昨天夜裡我這個真正的白虎精下世了。一個極偶然的機會,我到你們莊園來借宿,你們倆命數里便倒了黴。我發現了棺材裡不是小姐,發現了小姐原來藏在閣樓裡。我戳穿了你們玩耍的花招,我破獲了真正殺人謀財的兇手。”
戍樓下的吶喊更響了,雲車的軋軋聲已很清晰。十幾個飛虎團扛著巨木眼看就要撞上莊園的大門。
梅玉一對慘綠的大眼睛燃燒著怒火,一張長臉氣得如死人一樣蒼白。她口唇發紫,瘦削的雙肩哆嗦不停。突然她叫了起來:“飛虎團來了,翠菊的鬼魂來複仇了,誰也不會知道金子藏在哪裡,蒼天有眼,不消一刻我們大家都得毀滅!”
顏源如大夢始醒,痛苦地仟悔道:“翠菊,是我負了你,我是個沒臉面的禽獸。”說著又轉臉對梅玉,“就是你,梅玉,你這個卑鄙的女人!你要我殺死翠菊,而我竟聽了你的攛掇,做出了那等傷天害理的事來!翠菊是個天真無邪的姑娘,又美麗又善良,她把什麼都給了我,他那樣愛我,她要與我結婚。我竟鬼迷心竅,糊塗油蒙了心,被你這個蛇蠍一樣的女人騙了!甘願與你這個醜惡的、於癟的、駝背的女人鬼混,……我現在恨透了你,梅玉,我要把醃髒的一切都告發出來——”
突然一聲慘叫,梅玉已經越過戍樓的欄杆,墜下了十幾丈的高牆。
顏源忙扒在欄杆向戍樓下面看,他的眼睛裡閃出恐懼、絕望的神色。只見戍樓下一個飛虎團強盜從馬上跳了下來,走到摔得血肉模糊的梅玉屍身旁,從她的耳朵上拉下耳環,又在她的手腕上摸了摸,憤憤地站了起來,拔出利劍殘忍地朝她的肚子砍去,肚子裂了膛,五臟六腑都流淌了出來。
顏源大驚失色,發瘋似地回過頭來,聲嘶力竭地叫道:“完了,飛虎團殺來了!梅玉一死,我們誰也不能得到那筆金子了!”
狄公厲聲喝道:“顏源!你快從實招來!你是如何將翠菊殺死的。”
顏源從恐怖中清醒過來,大汗淋漓。他氣喘咻咻地說道:“我沒有殺翠菊,她不是我殺的。昨天梅玉跑來告訴我說,她從銀櫃裡拿金子時正被翠菊看見,她說必須封住翠菊的口,最好是將她殺了。她交給我一柄又尖又長的匕首,我猶豫不決。她把翠菊叫到她的房間裡盤問,翠菊矢口否認監視過小姐。她惱羞成怒,劈手從我手裡奪過那匕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命翠菊轉過臉去。她格格冷笑了一聲,突然用力將匕首刺進了翠菊的背脊。我雙手捂住臉踉蹌地倒退了幾步,我見她脫下翠菊的衣服,拭去了背上的血跡,用一張黑膏藥貼住了那個傷口。又從衣箱裡拿出她自己的那條白綢長裙給翠菊穿上。接著她叫我把翠菊的屍體扶倒躺在床上,她迅速地將長裙的腰帶打了一個蝴蝶結子。”
狄公笑道:“對!正是這個蝴蝶結子暴露了她殺人的真相。這種複雜的蝴蝶結子只有平時習慣系的女人才會系,而這件長裙,這條腰帶又正是梅玉自己的。不過最初使我懷疑到她的死還是閔老員外微妙的態度,他堅持要我住在梅玉的房間我就明白這裡面必有深意,果然我在閣樓裡找到了她,解開了她‘死’的謎。至於你,顏總管,你對飛虎團的到來無所謂的態度則說明你早有了退步。這兒每個人都為死到臨頭而恐懼,而你卻有點超然,但事實上你又不像是個有膽魄、有見識、有勇謀的男子。我相信你剛才說的話,梅玉確實是主犯,是她預謀殺人,又親自執刃。但你是個可惡的幫兇,一個陰險的騙局中的同謀,按律法,你也要被處斬首。”
顏源忽然放聲大笑起來:“我的狄大人,你沒見飛虎團已經撞破了莊園的大門。到時候,你同我——一個偵破了案子的大官和一個犯了案子的罪人——將一併去西天,一路上也做個伴兒。翠菊的鬼魂不放過梅玉,梅玉的鬼魂也不肯饒了你。”
狄公平靜地望了望戍樓下,突然巨木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