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她說,我也是。
上了計程車,冷小薇發給我一條簡訊,兩兩相忘吧。
我回了她的簡訊,一個字,是。
然後我刪了她的簡訊。我想,那個“是”,她也會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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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節:我是一條流淚的愛情魚(1)
我是一條流淚的愛情魚
家明是刻意要來杭州的,因為心裡有一個隱隱約約的念頭,他要見一眼蘇蘇,畢竟過去了這麼多年,初戀即使有傷痛,也已快風乾成一塊江南的絲綢了吧,有誰還會記得,八年前的決絕,那樣狠心的女子,家明是再也沒有見過。
其實是十年前兩個人認識的。那是一個春光明媚的四月,他下樓去找同學踢足球,十八歲的少年,雖然有高考的壓力,內心還是一匹野馬的,在樓梯拐彎處,一團白衣撞上了他,然後是從懷裡掉出一盒東西,粉粉灑灑地飄下來,頓時,一股清香瀰漫開來,再看撞到懷中的女子,竟是那樣的清麗與不俗,細膩光滑的面板是北方人少有的,家明心裡怦怦亂跳,終於在片刻明白什麼叫情竇初開。
原來是灑落的茶葉,女孩子明眸皓齒,但卻蹙著眉頭。上好的明前茶,全完了,你知道這一斤碧螺春要採七萬個幼芽嗎?女孩直說得家明臉紅起來,一聲聲全是對不起,因為只看到過採茶姑娘在滿坡綠色前的明媚與嬌柔,並不知道,一斤小小的碧螺春居然要七萬個幼芽!兩個人蹲下來,一點點將沒有沾到土的茶拾起來,女孩說,那沾到土的,就像染了塵埃,沏出的茶,難喝死了。
家明這才仔細看女孩,桃花一樣的眼睛和嘴唇,看起來和她年紀相當的,只是聽她的口音,明顯帶著南方人的大舌頭。
後來知道,蘇蘇是杭州人,今年是和父親一起來姑姑家給姑媽送明前茶的,而那一罐茶葉,卻讓家明撞翻了,家明真要感謝那罐茶葉,雖然撞翻了,但卻認識了蘇蘇。
十八歲的少年,在一個剎那,忽然感覺到自己不同以往的心跳,家明在給蘇蘇的信中寫道,其實,從你撞到我懷裡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是有上帝的。
從沒有哪個時刻家明如此嚮往南方,但事與願違,高考卻還是留在了北方,而蘇蘇,依然在杭州上大學。蘇蘇說,離不開杭州,到哪個城市都有陌生的氣息,只有杭州,給了她靈氣和聰穎,而家明畢業後的打算就是去杭州。
其實從那一年起,每年柳綠的時候,便是家明最高興的時候,因為可以接到蘇蘇寄來的明前茶,上好的碧螺春。這時總有同學開他玩笑,林家明,你的愛情茶又來了,而當那沸水沏下去後,茶葉在透明的杯中翻滾時,也是家明的淚和相思在心裡翻滾的時刻,沒有人知道蘇蘇在他心裡的位置有多重,如果他是大海,那麼蘇蘇就是海中唯一的魚,因為從愛上蘇蘇開始,他的心裡早已沒有別人的位置——儘管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而追他最勤是於貝飛,一個永遠那麼時尚前衛卻又自命不凡的女孩,就因為出身於高幹,彷彿處處高人一等,家明最不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女孩子,因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
等他大二的時候去杭州時才發現收到蘇蘇的信居然有一箱子了,而所有的信彷彿還帶著江南的氣息,春有杏花春雨,夏有西湖醉意,秋有桂花飄香,冬有斷橋殘雪,再也沒有一個女孩子比蘇蘇更懂得杭州,於家明而言,他早已是傾城之戀,沒有一個城市讓他愛到骨子裡,杭州是一個例外。
他們像兩條魚一樣纏綿在一起,彼此都是第一次,興奮得失敗了一次又一次,蘇蘇說,家明,三生三世前,我認得你。家明卻說,不,千年前或萬年前,你是那西湖邊等待與我相會的白素貞,而我是借你傘的許仙。蘇蘇卻捂他的嘴,這個比喻不好,許仙到底負了白素貞,我要你永不負我!兩個人又擁吻在一起,顧不得西湖春意濃,因為小小的旅館裡,愛比春意濃。
大三時,明前茶再寄來的時候,卻附了一封信,家明,我們分手吧,我不愛你了。簡短到來不及明白就已經心碎,再喝茶時,居然品出那般的清苦,為什麼,以前喝了那麼多次都是清香,原來有愛,茶會清香醇甜,而沒了愛,有的只是茶的苦澀,茶清茶苦,一念之間。
迫不及待地踏上杭州的火車,家明要的是一個為什麼。蘇蘇已經是冷冷的,臉色慘白著,只是答,又愛上別人,不習慣於和北方男子打交道,因為還是喜歡江南男人的纖弱和纏綿,習慣於梅雨的江南人,大概也習慣江南男人的陰柔之美吧,家明恨恨的,卻在火車上淚如泉湧,這一場愛,來得快去得也快,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