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有想到,半年之後,在他即將畢業的時候,羅素衣離婚了。
去看她,她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屋裡,他遞上紙巾,又遞上自己的肩膀,這次,她像一個女人一樣靠在他肩膀上哭了起來。
他蹲下來,抬起臉來望著她,姐,我問你一個問題。
羅素衣抬起他的臉,小破孩,你不知道姐姐的苦。
我知道,他說,我苦著你的苦。我從來都知道,姐,我的糖紙有一萬張了。
她站起來,離開他遠一些,你還是一個小孩子,不懂什麼的!
他忽然狂躁起來,第一次瘋狂地嚷起來,不要再說我是小孩子了,不可以永遠地把我擋在你的外面,我喜歡你,從我九歲起,從我十九歲再一次見到你,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年齡不是問題,愛情只是一個人到達另一個人的靈魂,是我對你的愛,我對你的相思。
他奇異於自己那麼瘋狂的表達,是啊,他二十二歲了,可以勇敢地面對自己的一份真實的感情了。
羅素衣顯然是有點嚇住了,她倒一杯冰水給他,念吟,姐姐已經三十二歲了,三十二歲的女人,不是小女孩子了,她知道自己應該要什麼。
他快哭起來,還想著說下去,她打斷他,小弟,姐累了,你回學校準備論文吧。
他忘記了如何回的學校,一夜沒睡的他,第二天坐地鐵又來了羅素衣這裡,卻發現門鎖上了,上面留了紙條給他:小弟,我走了,離開這個城市了,不要找我,我不想把你青春耽誤了。
他瘋狂地喊了起來,她是喜歡他的!否則不會逃開!
畢業後,他放棄了去美國的機會,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地找她,到了一個城市之後,他都會去電臺讓主持人說這一萬張糖紙的故事,然後找一個叫羅素衣的女子。
兩年後的一天,他在杭州,因為羅素衣的老家是杭州,這是他到過的第五個城市了。電臺里正播放著他的尋人故事,主持人的聲音有些哽咽,主持人說,一個男孩子的愛情始終在三十八度五,而我們不過是三十六度五,我們早已經對愛情不發燒了,但這個叫林念吟的男孩兒,他讓我們嫉妒。
他想,他不會放棄,因為,對一個人的愛情始終在三十八度五的位置,不是件容易事。
當門外響起敲門聲時,他以為是收水費電費的,開啟門,門外站著一個女子,那個女子的眼裡,有很深很深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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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愛曾一樹一樹地開花(1)
愛曾一樹一樹地開花
隔著玻璃窗,他看到了瘦而蒼白的素卿,人陷在白被子裡,彷彿小了許多,而旁邊的一棵大大的橡皮樹兀自地綠著,與整個世界無關一樣。他的眼淚差點掉下來,這樣的秘密,苦到只能把眼淚流到最深最深的心裡,而臉上,永遠是那樣冷漠的不動聲色。
家良的心事
家良的母親出了車禍以後,家良就長大了,那時他剛剛八歲,八歲以後,家良就是大人了。他會給父親放好洗澡水,吃過飯後主動去洗碗,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一個陰謀,小小的心,已經知道如何偽裝,沒有人肯傷害一個孩子的心給他找後孃,父親單位的人說,多可憐的孩子啊。那時,家良就配合著掉眼淚,而來相親的女孩子,總是害怕家良的眼神,在父親面前,他乖乖地叫著:阿姨。父親起身去做別的,他就用眼神把對方殺死,沒有一個女人能逃得過家良的眼神。而父親每每會徵求他的意見,問這個女人如何那個女人如何,家良總是簡單地兩個字,好啊。父親說,多懂事的孩子,可人家說有了後孃的孩子是最不幸福的孩子,等你長大了再說吧。
十年之後,十八歲的家良仍然和父親過著簡單的日子,父親已經四十多歲了,男人最好的年紀,卻有了白頭髮。十年時間,為了家良的平靜,秦淮一直一個人,儘管很多個夜晚是寂寞的、煎熬的,甚至在生意上有許多歡場女子來引誘他,但他沒有動過心,為的是家良。這個孩子,心事太重,像他母親,口是心非,說出的話總是南轅北轍,讓人無法捉摸。而自己現在事業正好,下海後有了房子有了車,房地產又炒得火熱,所以,有女孩子追也是自然的事,只是,從來不敢和家良說,那是他的心病。父子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多了個外人,別說家良不習慣,秦淮本身就不習慣。
那個遠遠的、不知是誰的女子,就是家良的心病,因為他知道,早晚有一天,這個女子會出現,或早,或晚。
十八歲的家良去北方讀大學,走時站在門口對父親說,如果一個人太孤單,找個伴吧。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