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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小傢伙把我逗笑了。他在我面前開始咬文嚼字。

每次上課之前,我都要檢查上週佈置給他的作業。他完成得極其被動,他說不喜歡寫作文,沒什麼東西寫。還說我要是能培養出他的寫作興趣,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成功的老師了。

我說方方,我們來個君子協議,我讓你寫的作文,我自己也寫一篇,然後再交換批改,互提意見怎麼樣?他習慣性地撇撇嘴,扯扯生動的嘴角笑著說,我寫不出來,要寫你自己寫好了。我漲紅了臉說你信不信我告訴你爸爸!方方憤怒地吼道,你們這些人除了告狀還會什麼?說完他蜷縮在沙發上嗚嗚地哭開了,一個男孩子竟然這麼容易掉眼淚。我在他身邊坐下來,抽出一張面巾紙遞給他,他並不領情,只是哭,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我有點心疼了。這個可愛的孩子,他那麼純潔那麼敏感。我用面巾紙揩乾他臉上交錯的淚水。

那天晚上我沒有回學校,我給方方做晚餐以表歉意。燒西紅柿炒蛋的時候,因弄不清是先放西紅柿還是先放雞蛋而弄錯了順序,做出來一盆西紅柿雞蛋粥。方方很給我面子,埋下頭稀里嘩啦地吃,竟然沒抱怨一聲,小孩子總是容易讓我感動。方方說小老師,你以後能不能每晚都來陪我?我爸不在家我害怕,可我越害怕越想看恐怖片。《午夜兇鈴》讓我三晚上沒睡覺,我一閉上眼睛窗簾便輕飄飄地翻動,那微弱的聲音在暗夜裡格外清晰。這個孩子和我有著一樣的歇斯底里,明知道會傷害自己還是要去做。這一切都源於我們骨子裡的這份固執。我猶豫了,突然想起張維,我已好久沒見他了,還有杭愛,無意識中他們似乎淡出了我的生活。都沒主動聯絡,讓我有些失落。小老師,你不願意嗎?方方拉拉我的衣袖,我給他一個虛弱的笑,說我有時間就過來多陪陪你。他開心地笑了,露出兩個生動的小酒窩。

方方並不是那種不容易接近的孩子。可能他最初的表情給了我一個錯覺。他會認真地完成各科作業,他也會盡力地寫夠六百字的作文交給我。方教授回來高興地拍拍我的肩,卓雅,真有你的!我朝方方做個鬼臉,方方也得意地吐吐舌頭。方教授要回家住幾天,我上完課後便挎著單肩包準備下樓回學校。方教授說卓雅,你不用回去了,已經太晚了。方教授這麼說的時候,我看看方方一直朝我吐舌頭。我慌亂地說不用了,我已經好久沒回學校了。方教授說那我開車送你回去吧。我說不用有同學過來接我。我們都不再說話。沉默了很久,還是方方打破了僵局。小老師,那你先給我做份西紅柿炒蛋好不好?等你朋友來了在樓下叫你你再下去。這個小滑頭!我又把包重新放回去。走進了廚房,我聽見方教授在客廳裡大聲說卓雅你把方方慣壞了。我在廚房給張維發簡訊說,你來接我回家。

我做菜的手藝進步很快,已經會燒開揚青菜和白汁排骨了。張維在樓下打我手機,我知道他是不會在樓下大叫我的名字的。方教授說讓你朋友上來一道吃點夜宵再走吧。我說不用了,方教授你就湊合著嚐嚐我做的東西,再和方方聚聚。

下樓來,我看見張維靠在樓下的那株古老的胡楊樹上,雙手插在褲兜裡,我們肩並肩向外走去。

你怎麼這麼久不來找我?張維的眼睛並沒有看我,而是緊盯著水泥路面。我最近有點忙啊,我故作瀟灑地聳聳肩。我們都不再說話。說什麼呢?其實我們彼此還是陌生的。走到一起只是為互相取暖。我一直相信,兩個人的寒冷,抱在一起就是微溫。我沒有意識到,我們的身體逐漸變得溫暖,可心還是冷的,這可能註定一輩子都是陌路人。

回學院的一段路,走了很久。起風了,透過車窗玻璃,我看見強勁的風更加肆虐了。車突然停下來,張維抱住我,抱得那麼緊,沒有一絲縫隙,我感覺他把我勒得只剩下骨頭了。

晚風有一搭沒一搭地吹著,昏黃的燈光裡我看見了汽車的影子把我們吞沒了。

卓雅,我需要你。張維的頭埋進我的胸口。我笑了,起初還以為自己是在哭,後來才知道我真的是笑了。兩個註定一輩子陌生的人抱在一起聽對方說需要,這的確是很可笑的事情。不過我還是喜歡聽一個長相不錯的男人說他需要我。需要和要是兩個不同的概念。需要至少說明這個男人還在乎你而要的含義便只剩下赤裸裸的慾望了。一個男人說要你,就是他要和你Zuo愛,Zuo愛和睡覺是兩碼事,往往後者更真誠。

路過一家水果攤,我說你等我一會兒,我一路小跑,買回一個金燦燦的柚子。現在買柚子已成為一種癮。癮不是習慣,它有一種賭注性的東西在裡面。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賭上了什麼。張維從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