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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玉說:“可是我現在一無所有了……”
常遇春說:“也不能那麼說。為了一個女人,丟了官,獲了罪,值得嗎?”
藍玉說:“我真恨不得殺了他!”
常遇春又氣又怕,狠狠打了他一個嘴巴,又走到門口向外望望,回來低聲呵斥藍玉說:“你這混蛋,再敢胡說,我一刀宰了你!”
藍玉不作聲了。常遇春說:“蒙上被睡覺!”
“我睡不著,一連幾夜睡不著了。”藍玉說,“他等於用刀架在我脖子上寫那封信,我給郭惠的信,等於用刀挖她的心……”
常遇春說:“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就什麼也別想了,讓郭惠恨你吧,她恨你也好,能讓你死了這條心。”
藍玉瞪著網著血絲的眼睛看著天棚,說:“我心有不甘啊!我有預感,他不讓我娶郭惠,他是想近水樓臺先得月!一定是這樣。”
常遇春反倒有了勸阻的藉口。如果真是這樣,他更應當退避三舍了!與主子爭風吃醋,豈不是活膩了嗎?他勸藍玉不要再想了,就當沒這回事。天下美人有的是,保住榮華富貴,就什麼都有。
二
郭寧蓮在住處養傷,左胳膊吊著,在案前練毛筆字。
朱元璋滿臉堆笑地進來,問:“好多了嗎?對呀,一隻手可以寫大字呀!我看看寫的什麼?”
郭寧蓮說她是隨便寫的。
原來她寫的是“卻帝名而待真主”。
朱元璋心有所動,喜不自勝地問:“很奇怪,你怎麼會想到寫這麼一句?這太奇了!你真是隨意的嗎?”
郭寧蓮是從朱元璋信中摘下來這麼一句,她說:“我是隨意的,你就不是了。你忘了你給陳友諒寫的那封信,最後一句不就是卻帝名而待真主嗎?你看他當不了皇上,讓他讓位。”
朱元璋笑了,他不得不承認,這是那封信的精髓所在,也是陳友諒最惱火、最不能接受的。
“那真主是誰?”郭寧蓮明知故問。
“這是天意,不可預知。”朱元璋故意隱忍不說。
郭寧蓮說:“這是說你自己,你不用不承認,我看你一會兒讓宋濂蒐集各朝官制,一會兒讓陶安蒐集典章制度,又讓李善長擬定律令,這都像是為登極做準備的。”
朱元璋卻制止她這樣說。他此時牢牢地記得佛性大師的九字真言——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這才得人心。陳友諒倒是黃袍加身了,他會有好下場嗎?
正說到這兒,有人叩門。朱元璋問:“誰?”
胡惟庸在外面說:“主公,有一個和尚想見見你。”
朱元璋皺起眉頭說:“和尚?”他有點煩,哪兒來的不識時務的莽和尚!
郭寧蓮打趣道:“和尚不可怠慢,阿彌陀佛,人不可忘本啊。”朱元璋又氣又笑地點了點她的鼻子,走了出去。
他萬萬想不到,來的和尚竟是佛性。朱元璋真是大喜過望,向他作了個長揖,說:“師父,我到處找你,卻無緣見面。”忙請佛性坐下。
《朱元璋》第四十一章(2)
佛性說他是去南嶽,偶過此地,見天空陰雲密佈,知這裡有大戰,順便來看看朱元璋。
朱元璋說他方才還說起佛性大師告誡他的九字真言,不想師父就到了。他說正與陳友諒大戰,陳氏佔據荊襄湖廣富饒之地,兵多將廣,時時威脅金陵,侵我土地,不得不來討伐。
佛性笑道:“他侵擾你的安慶、洪都,原也非你所有,你所有者,皇覺寺一床一磬一缽罷了。”朱元璋不知佛性是譏諷他,還是非難他。
朱元璋啞了片刻,似有所悟,問道:“老師以為我貪得無厭嗎?”
“貪婪,人的本性。”佛性說,“你既已墮入其中,只能隨波逐流了。”
朱元璋這才多少放下心來,未來勝負如何,如何克敵制勝,他請師父點撥一二。
佛性道:“這個你去問劉伯溫,我不問這些。但陳友諒不足慮,他死定了,拖不過今天。”
朱元璋大驚,問道:“這怎麼可能!昨天陳友諒率水師企圖從南湖嘴逃回武昌,在那裡還打了一場大仗呢。”
佛性說:“信不信由你。”
朱元璋叫來胡惟庸,命他馬上派探馬去弄清陳友諒死活。
佛性提醒他別忘了禮尚往來。
朱元璋問:“怎麼個禮尚往來?送禮給他?”
佛性道:“人家死了,總得獻三牲去祭奠一回亡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