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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斜倚在貨架上,拿起一包巧克力,用她清脆動聽的嗓音問道:“你是店主的兒子?”

秋收重新抬起頭來,目光卻落到慕容老師的絲巾上。

紫色的絲巾。

迷人,神秘的帶著死亡氣味的紫色絲巾。

1995年夏天的深夜,在同樣的地方,看到過同樣的絲巾,卻纏繞在他媽媽的脖子上——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媽媽死去,被這樣的紫色絲巾勒死。

少年的目光變得銳利,就像野獸,死死盯著慕容老師的脖子,像盯著一隻鮮美的獵物。絲巾下面就是慕容老師高聳的胸口,這讓她感到不好意思,下意識地伸手擋在胸前。

雖然,只要是個人就會覺得這條絲巾漂亮,和繫著絲巾的人兒一樣漂亮,但它對秋收來說卻是另一種意義。

小麥也察覺到了秋收的一樣,他平時不都是害羞內向、見到女孩子就會低頭的嗎?為何此刻面對慕容老師,他的眼神卻變得如此輕浮?

不過,讓她更想不到的,是慕容老師接下來的表現。

“你叫什麼名字?”

慕容老師大膽地湊近少年,迫使他站起來回答:“秋收。”

“秋天的收穫?”

“嗯。”

他依舊目不轉睛得盯著絲巾,自然也包括老師起伏的胸口。

“好名字!”慕容老師也不再避諱了,她看出他並無惡意,“幾歲了?”

小麥覺得有些噁心——老師的口氣就像在菜場裡詢問蔬菜幾毛錢一斤。

“十八歲。”

終於,他的眼睛從絲巾上轉開,老實害羞地回答。

“你還真是個帥小夥子!”

這回輪到慕容老師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只差抬起少年的下巴看個仔細。

秋收低頭從她身邊逃走,轉眼他已變成了獵物,美麗的女老師變成了老虎。

接下來的幾天,慕容老師經常出入小超市,每次都是晚自習後,這樣不會讓學生們看到——她卻不知道自己最喜歡的學生,正在學校大門邊偷偷觀察。

隔著月光下的南明路,小麥看到超市燈光下,慕容老師湊近少年說話。每次她都只買幾樣小東西,卻要停留半個多鐘頭,還市場有意無意地把髮絲掠到少年臉上。老師渾身散發著成熟女人的魅力,舉手投足間的風韻絕非小麥和錢靈這些小姑娘所能比擬——別說是秋收這樣的鄉下少年,就連本地的年輕小夥子,也禁不起這樣誘惑。

田小麥為她感到恥辱。

老師不該這樣,秋收也不該這樣——她居然還感到一絲嫉妒,既為了老師也為了少年。

八點,小超市早早關門。慕容老師卻還賴在店裡不走,似乎與秋收越聊越起勁。少年的表情很是害羞,恐怕自從媽媽在這裡被殺害後,他就再也沒有跟成熟異性接觸的忌諱。他坐在收銀臺上,手裡端著一把吉他,低頭調著琴絃。慕容老師期待地坐在一邊,手託下巴姿態妖嬈。

躲在馬路對面的小麥,視線穿過黑夜的玻璃,落在秋收青澀緊張的臉上。十八歲少年穿著廉價的衣衫,細長的手指撥動琴絃,彈出一首節奏簡單的曲子,唱出了一首歌。

完全聽不清歌詞,但很快聽出了旋律——《我是一隻小小鳥》。

她聽過這首趙傳的歌,還記得開頭幾句:“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一隻小小鳥,想要飛卻怎麼也飛不高。也許有一天我棲上枝頭卻成為獵人的目標,我飛上了青天才發現自己從此無依無靠……”

沒錯,他就是這樣唱的,儘管吉他彈得並不怎麼樣。但在這樣一個春天的夜晚,荒郊野外的月光下,孤獨的小超市門已關上,少年聲情並茂地抱著吉他,用盡權利彈響一根根琴絃,隨同忽快忽慢的節奏擺動身體。

慕容老師一動不動地坐著,她看少年的目光已變為迷戀,彷彿這個小小的超市收銀臺,已化作萬人矚目的舞臺,正呼喚那抱著吉他的少年。

彈到最後的副歌部分,秋收的聲音越唱越響,遠遠蓋過了吉他聲,小麥依稀聽到幾句:“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啊你們好不好……世界時如此的小我們註定無處可逃……”

最後一個音符彈罷,秋收放下吉他,微微喘氣。慕容老師掏出手絹,替他擦去額頭的汗,卻令少年百般尷尬,低下頭不敢看她。不知他們又說了什麼,老師走出小超市,回頭給少年鼓掌:“秋收加油!”

慕容老師消失在夜色中,小超市終於熄滅燈光,再也看不清那會彈吉他的少年。

月光,照耀荒野中的小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