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聲說:“父親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想,他總有他的理由。”
她不願再多停留一分鐘,離開前問了一句:“你怎麼處理‘魔女區’的店主?”
“下午就會把他放了。”
小麥本想說“把他的電話號碼告訴我吧”——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還是不要再見到店主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問他——你是如何還給我記憶的?難道要讓這個毫不相干的人,再把自己的青春說一遍?
她做不到。
半小時後,小麥回到家,重新鑽進被窩。她在也無法入眠,心底浮起那張臉,那張永遠停留在十九歲的臉……
2000年的記憶,第四章
2000年,5月。
清晨,南明高中附近的廢棄工廠,慕容老師仍躺在草叢裡,看著大霧瀰漫的灰色天空。
死者身邊站著三個警察,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一個三十歲左右,還有一個一看就是剛從警校畢業。
田躍進低頭看著草堆裡死去的沒人,隱隱覺得有些眼熟,感覺竟與五年前看到死去的徐碧真一樣,而那樁至今未破的兇案發生地點,距離這座舊工廠僅有數百米遠。
絲巾。
他看著死者脖子上纏繞的絲巾,這條美到極致的紫色絲巾,正是勒死慕容老師的兇器。
四十八歲的老田,緩慢卻有力的捏緊雙拳。他身邊的警察小王,也處理過當年的雜貨店兇殺案,五年來他已老練了許多,卻再一次被美麗的死者與兇器震驚,還有死者永不瞑目的雙眼——他還記得這個女老師。
剩下的那個小警察,雖然年輕而靦腆,卻有著一雙冷峻的眼睛,線條分明的瘦長臉龐,筆直挺拔的身材。他表現出超乎年齡的冷靜,毫無畏懼的注視死者,想從她的眼睛裡看出答案。檢驗科的同事很快抵達採集證據拍攝照片的同時,他默默地寫著筆記,不是觀察四周環境。
他的名字叫葉蕭。
許多年後,許多人都會記住這個名字。
當慕容老師的屍體被人抬走,田躍進緩緩轉過頭來,看著女兒小麥。
十八歲的田小麥,與死者錢靈一同站在風中,淚水早已打溼衣衫,班主任老師陪伴左右。小警察葉蕭已做完筆錄,老田卻不曉得如何向女兒問話。如果由自己訊問會不會加深她心底的創傷?或者,早就對他懷恨在新的虐,會不會當場和自己吵起來?猶豫許久,他還是沒有能和女兒說上一句話,揮手示意班主任把兩個孩子帶走,不要停留在案發現場了。
小麥回頭看了一眼,大霧已漸漸散去,荒野的枯樹與雜草間,舊工廠殘存的煙囪,如匕首直衝天際。幾隻黑烏鴉停在煙囪頂上,不斷髮出刺耳的叫聲,像是抱怨沒能吃到腐爛的人肉。
夜。
慕容老師死去的第二夜,崇拜她的學生們,都為心中女神的凋落而流淚。午休時間,不少女生結隊來到廢棄的工廠,在老師死去的地方獻上鮮花,男生們繼續傳播各種謠言,不外乎是美女老師的緋聞,導致了她的遇害。至於老師們,大多數在課堂上表示哀悼,卻在下課時難掩幸災樂禍的興奮——教室公敵終於被殺死了。
田小麥和錢靈縮在寢室,不斷有老師前來看望。小麥明白這一切都是徒勞,沒有任何人能消除自己的恐懼。她的恐懼並不在於看到了老師的死,而是那條她認為史上最美的絲巾,卻成了殺死史上最美老師的兇器。
死亡,原來並非遙不可及,或許它就徘徊在你的身邊,或者頸邊。
晚自習時,小麥獨自躲在蚊帳裡,牆上貼著日劇《人間失格》與《若葉時代》的海報,那年她超萌“近畿小子”的堂本剛與堂本光一。她的上鋪不斷搖晃著,那是哭的沒完沒了的錢靈。她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卻又看到草叢底下的那張臉,看到那張成熟的迷人臉龐,那個渾身散發魅力的身體,那條帶來死亡的紫色絲巾。
小麥強烈的感覺到,自己對慕容老師的感情,已遠遠超過了學生對老師的感情,也不僅僅是對偶像的崇拜,而是想喜歡男孩一樣喜歡她,儘管她還從未真正喜歡過一個男孩。
她將一輩子忘不掉死去的老師——當自己明白了這一點,突然有種小小的衝動湧上心頭。她從抽屜裡拿出一本書,是老師送給她的《蝴蝶夢》。趁著錢靈還縮在上鋪,寢室裡也沒其他人,小麥夾著書本走出房間。
宿舍樓底層的走廊盡頭,有扇永遠鎖不牢的窗戶,可以輕易爬出去,也不會被人發現。
她溜到常與慕容老師逛的花園,採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