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
“你說你父母年輕的時候都是知青?”
“是。”
“你雖然是在上海出生,但你媽媽在懷孕一個月後,才得到機會回上海的?”
“沒錯。”
小麥繼續問出自己推算的結果,“你爸爸則是在你出生前兩個月回的上海?”
“好像——是聽媽媽這麼說過吧。”
“你的外公離休前是身居高位的領導幹部?”
“是,外公在‘文革’被打倒遭受迫害,八十年代恢復名譽上調到北京,以前《新聞聯播》裡經常提到他的名字。”盛讚說到這裡不耐煩了,“小麥,你幹嘛問這些不相干的事情,我想知道你現在是這麼了?”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也是最重要的——你的父母是在哪個地方做知青的?”
“讓我想想——”
隨後,盛讚報出一座中國西部小縣城的名字。
她心底最後一道防線崩潰了。
不錯,就是這座小縣城的名字——是秋收出生和長大的小縣城。也是盛讚的父母度過知青歲月的小縣城!也是盛讚被“製造”出來的小縣城!更是一段孽緣開始和結束的小縣城!
還有時間——懷孕的時間,出生的時間,離開的時間,迴歸的時間,竟然全部吻合!
包括,那位早早決定了盛讚全家命運的位高權重神通廣大的外公。
時間、地點、人物特徵……不可能再有第二件巧合的事了。
“小麥!小麥!你這麼不說話了?沒訊號了嗎?”
盛讚仍然在電話那頭抓狂的叫喊,小麥卻無聲地結束通話電話,並且關閉了手機。
戰慄著縮回床上,她想起盛讚生日那天,看到的盛先生年輕時候的照片,當時就覺得非常眼熟。現在,想到二十八歲的秋收,這一下子都明白過來了——秋收長得太像盛先生了!竟比盛讚更像他的父親!
還有一件事令小麥無法面對——秋收與盛讚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可是,這對親兄弟中的一個,卻是註定別無選擇地在小縣城長大,別無選擇地要承受人間的各種苦難,別無選擇地要與相愛的女子分開,別無選擇地要在顛沛流離中艱難生存。
她開始討厭“奮鬥”兩個字——秋收確實在奮鬥,但他是為了復仇而奮鬥,他的這種奮鬥是任何人都無法複製的。
至於只比秋收大幾個月的同父異母的哥哥盛讚,則根本不需要什麼“奮鬥”,只要投胎到他媽媽的肚子裡,就可以從小養尊處優,不必為生活而煩惱,還能夠憑藉父母的財富與權力,得到許多同齡人難以企及的機會,並給美麗的新娘戴上卡地亞鑽戒。
秋收,你在哪裡?你自己並不知道,你的親生父親就是盛讚的爸爸,你的親生父親就是被你盯上的最後一個目標!
無論於情於理於法於血,秋收——你都不能,都不能親手殺了他!
難道他已犯下弒父之罪?
第二十八章
大雪。
許多年,平安夜都沒有過這樣的大雪了。
整片工廠廢墟都被白色覆蓋,只有高高的煙囪外壁還殘留黑色,像北歐雪國中的城堡。
秋收站在一片雪地深處,看著口中呵出的團團熱氣,任由雪花不停地打溼外套。
就在他腳下站的地方,十年前的大雨之夜,慕容老師被勒死在這裡。
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夜晚,但也永遠不會把那個夜晚告訴任何人——那晚,慕容老師被大雨困住,十八歲的少年打著傘送她去公交車站。來到空無一人的車站,他們躲進雨棚看著黑夜。一陣微量的風雨襲來,美豔的女老師抱著雙肩,輕聲說:“好冷啊。”
隨後,她從包裡取出了一條紫色絲巾。公交站的雨棚下亮著一盞燈,站好照亮這條神秘的絲巾。慕容老師優雅地繫上它,輕輕纏繞著自己的脖子,用來抵禦冷風和雨點,看起來就像老電影裡的風雨麗人。
然而,她卻看到秋收的眼神充滿恐懼,直勾勾地盯著這條絲巾。
“你這麼了?為什麼每次看到這條絲巾,你的表情都這麼奇怪?”
“抱歉,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這條絲巾,從哪裡來的?”
他的語氣越來越急促,沉重的呼吸直撲到慕容的臉上。
“怎麼了?”
“五年前,媽媽死的時候,脖子上就係著一條絲巾,就和你現在繫著的這條絲巾一模一樣!”
這句話真的嚇到了慕容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