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生花之間,已裂開一道深深的縫隙。
於是,錢靈埋頭大哭了一場。
傍晚時分。
小麥知道老師已盯住了她,卻仍大搖大擺地走出校門,穿過馬路來到小超市。
這回是店主大叔在收銀,秋收躲藏在貨架後面看書。她輕手輕腳地靠近他,故意咳嗽了一聲,秋收緊張地抬起頭來,看著她的臉卻沉默了。
他們都不知道怎麼和對方說話。
僵持幾分鐘,她掏出那張小紙條,正面寫著秋收的字跡“我們之間有一條深深的溝,誰想要跨過去就會粉身碎骨”。
紙條背面卻寫著小麥的字跡——
我已經跨過一次,我不怕再跨第二次!
——這是她在數學課時悄悄寫下來的,她必須要讓他知道——田小麥不是膽小鬼。
店裡還有其他學生,有些人已經留意到了他們,她依然執著地要把這張紙條還給秋收。
少年看著自己早上寫的字,反過來才發現背面小麥的字——默默唸了一遍,隨後把紙條塞進口袋。
秋收筆直地站起來,看著她那雙瞪大的眼睛,放射執著目光的眼睛,他的嘴唇微微顫抖一下,果斷地抓住了她的手。
光滑的細膩的少女的手。
火熱的有力的少年的手。
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像兩塊被打碎了又加水糅合的泥磚。
在這個傍晚的瞬間,他們竟然天真的相信,世界上再也沒有能把這兩隻手分開的力量了。
第二天,學校決定了對小麥的處罰——因為夜不歸宿,她被記過處分一次。
考慮到她是個女生,向來品學兼優,老爸又是警察,即將面臨高考,為了不影響複習,學校還是手下留情,沒有公開向全校宣佈。
不過,這種八卦新聞哪能瞞得住?當天全班同學就都知道了。
田小麥卻無所謂,她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也不在乎大家的指指點點,更不在乎班主任老師對她的惋惜,她唯一在乎的是錢靈的悲傷。
可是,她也不好意思去安慰錢靈,她知道自己傷了死黨的心,哪有臉再去主動說話呢?
既然如此,小麥也不再遮遮掩掩——吃完午餐,她公然走出校門,來到對面的小超市,找到十八歲的少年秋收,與他手拉手一起吃冰棒。
店主大叔看到他倆很尷尬,小麥卻依然很有禮貌地向他打招呼,她索性低頭就當沒看見。
中午,店裡有許多學生來買東西,大多是高一高二年級的。他們驚訝地看到穿著校服的小麥,居然與店主大叔的兒子手拉著手,坐在貨架後面快樂地聊天,像社會上的小情人那樣親密。小麥已毫不避諱,如果被同班同學看到,她反而更靠近秋收的臉。倒是秋收有時還會害羞,紅著臉躲到陰暗角落去,不敢被那些異樣的目光掃及。
接下來兩個星期,每天中午和傍晚,她都會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在眾目睽睽之下來到小店,旁若無人地與秋收談天說地,他的性格也開朗了許多,也會跟小麥開玩笑猜謎語了。有時他悄悄矇住她的眼睛。而她安靜地坐在那裡,捂住他的手不讓他放開,感受被心愛的男孩矇住眼睛的幸福。她還會讓他拿出吉他,託著下巴聽她彈那些曲子。雖然,他翻來覆去就是那幾首,幾乎讓她都把歌詞背下來了,可她依然願意聽他的歌唱。只有在彈吉他的時候,他才是無拘無束的。
她把小超市看成了自己的家,偶爾幫她一起看店,還幫店主大叔收銀找錢,這讓來買東西的同學驚訝不已。
有一次,她摸著琳琅滿目的貨架,大聲對秋收說:“如果將來我能遇到一個店,能夠買到所有我想要的東西,甚至可以買到美好的夢,買到未來的希望就好了!”
一剎那,少年默默地看著她,目光裡閃爍某種東西。
下午放學後,秋收常騎著輛破腳踏車,帶著小麥去附近的荒野轉悠。只要天氣晴好,他們就會荒野中放風箏。看著少年自制的紙風箏,乘風直上遙遠的=雲霄,似乎帶走了他們全部的煩惱。
許多個腳踏車的傍晚,她心滿意足地坐在後座上,緊緊地抱住少年的後腰,不時讓他癢得笑出聲來。而他有時會伸開手臂,模仿《泰坦尼克號》裡的那個鏡頭,只要豪華遊輪變作了腳踏車,大西洋變作了郊外小道。更多的時候,小麥把頭貼著他的後背,閉上眼睛聽風吹過耳邊,感覺自己的裙襬飄動,感覺路邊的樹葉沙沙作響,感覺天上的雲朵變幻,感覺夏日的池塘盪漾……就這樣任他帶著自己遠走,永遠離開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