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孃一宣佈這訊息,闔家都嚇一跳。這年頭,唸書是個稀罕事,也是個極燒錢的差使,如何恭多年唸書花銷,何子衿偷偷聽何老孃嘀咕過,這花銷都可以再置一二百畝田地了。
在這個年代,唸書就是這樣燒錢的事。
何家連富戶都算不上,頂多是吃喝不愁罷了。
就從何恭這裡算,何恭是念書的,何氏卻從未念過書,認識的字還是弟弟何恭教何氏的。而沈家,沈父是老秀才出身,他自己給兒女啟蒙,這也是沈素唸書、沈氏識字的由來了。
像何家現在,以後唸書的人定是何冽。不是不想何子衿念,是真的供不起。當然,何子衿這個,她天賦異稟外殼老心是一碼事,不過,沈氏同意她每天去何洛的學前班,也是打著讓閨女藉此機會多認些字的主意。沈氏自己也識字,只是她與丈夫都忙,哪怕給閨女啟蒙,恐怕也是有一天沒一天。見閨女跟何洛學的不錯,沈氏嘴上不說,心裡是高興的。都是族兄族妹,何況年紀都小,也不必忌諱什麼。
如今何老孃一說要何子衿去唸書,沈氏就有些發懵,難不成是哪裡的學堂?可這恐怕要花許多錢的。
沈氏正思量婆婆話中意,何恭這做兒子的沒這許多顧慮,問,“娘,你是說讓子衿出去上學麼?”
“是啊。”何老孃喜滋滋的,也沒賣關子,“你姑媽給大妞她們姐妹請了個女先生,我瞧著大妞她們知禮多了,跟以前的鄉下丫頭的模樣都不一樣了。我就問你姑媽了,能不能讓咱家的丫頭片子去一道聽聽,學些道理。你姑媽跟我的交情,哪兒有不應的。”何老孃喜氣洋洋,唸書的花銷,沒人比她更清楚,如今能叫何子衿念上不花錢的書,在何老孃心裡,這就是賺大發了。
不想,還有個不知足的,何子衿對去陳家唸書沒半點興趣,完全不理解何老孃的苦心,一翹嘴巴,道,“我不去!我跟洛哥哥唸的好好兒的,幹什麼去姑祖母家啊!我跟洛哥哥學了好多字,一本書都能念下來。”
“你知道個屁!”何老孃一見何子衿生在福中不知福,也不樂呵呵了,板個臉對何子衿道,“我都跟你姑祖母打聽清楚了,不只是學認字,還要學琴棋書畫啥的,總之是大學問。還有穿衣打扮,別總穿的跟土包子似的。嗯,以後還能學繡花。”何老孃已經把事定下來了,道,“你給我老實點兒,明天我就帶你過去,你給我好好學著些,不求你像大妞她們那樣出息,也得學出些樣子來。不然,白叫我在你姑祖母面前替你說項了。”
何子衿道,“琴棋書畫,咱家沒琴沒棋也沒畫,買這些要花很多錢的。我也是為祖母省錢來著。”
“個笨東西。”何老孃教何子衿,“你就不會撿著能學的學,那些學不來的,不學也沒事兒。再說了,咱家沒有,大妞她們姐妹都有的,你藉著她們的使使不就成了。笨死!”鄙視孫女的智商。
何子衿實在找不出理由不去了,沈氏剛從巨大的欣喜中恢復過來,忙對閨女道,“還不謝你祖母,你祖母可是疼你。你去跟大妞她們學一學,哪怕學個皮毛也是好的。”
何子衿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她也明白何老孃是疼她,才會跟陳姑媽開口,叫她去陳家學習。可是,她真的不覺著她有去學那個的必要啊,陳大妞她們明顯是家裡有錢了,以後想嫁個好人家,現在跟著女先生加強自身文化素養。可她家就是個小康人家,跟陳家沒的比,以後暴發的可能性也小,她以後大約就是嫁個跟自家門當戶對的人家,學那些個琴棋書畫有什麼用啊!
何子衿弱弱的粉聖母的說一句,“就我去,表姐不去麼?”
何老孃道,“你一個,我就得豁出臉去了。人家不要錢,我還得要臉!”別說她跟三姑娘的父祖沒啥交情,就是有,她也得先顧親孫女!
沈氏柔聲道,“你去了好好學,等你學會了,回來再教你表姐也是一樣的。”
三姑娘是個通透人,她道,“我年紀大了,要跟著姑祖母學針線。唸書什麼的,女孩子會不會的不打緊,針線是必得會的。妹妹去了好生學一學繡花,等回來教我,以後咱們自己做衣裳就能繡花了。”對琴棋書畫啥的,三姑娘早看透了。別人不知她的成長,她自己是知道的。那些東西,不當吃不當穿。子衿表妹是家裡人疼她,也有這個機緣,讓她去學。如今就是姑祖母真的給她個名額讓她一併去學,她也是不打算去的。那些東西,於她將來無甚益處,倒是學些針線女紅,反是實惠。
聽三姑娘這樣說,倒不是出自勉強,何子衿就點了點頭,“那就去吧。”
何老孃一千個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