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一輩子的福分。但人這一輩子,哪裡就有樣樣順利的。這世上,被父母發賣、聯姻的女孩子也多了去,縱嫁了男子,多少糟糠之妻苦苦掙扎著供養得丈夫出息,轉眼卻被逼下堂。及至兒孫,貧寒之家,為著仨瓜倆棗,父子成仇兄弟翻臉都不稀罕,便是豪門大戶,所謀之利不過更大而已。所以,咱們女人這一輩子,靠誰都不如靠自己可靠。除去人性勢利外,人本身也是庸俗的,這世間自不乏將兒女皆視為性命的父母,但是不是,相對於可隨時用過利益交換的兒女,再勢利的父母的都會更加尊重那些才幹出眾,能給父母,能給自己帶來更好未來的子女。相對於只知付出的妻子,再如何善變的丈夫忠誠於不能辜負也不敢辜負的妻子的可能性更高,因為辜負的成本巨大到負擔不起,所以,計較得失間,男人就會剋制自己。對於兒女,若做父母的不能養兒子養育的足夠出眾,開闊他們的眼界,讓他們明白兄弟姊妹間的情義比利益更加珍貴的道理,怎能怪兒女鼠目寸光呢。”阿曦道,“所以,我娘說,身為女孩子,當更為出眾才是。因為女孩子面臨的許多處境,都非常容易被犧牲。”
“所以,隋姐姐,何必計較是不是有人為你請的大夫,以後你好了,這些因果,自能報償。”阿曦道。
隋姑娘心下一震,說是醍醐灌頂可能有些誇張,但江曦的確令她刮目相看。她先時只覺著江曦就是運道好又善與人交往的小女孩兒罷了,彷彿突然間發現,人家不只是運道好,更不只是命好,隋姑娘得承認,她十三歲時還在閨房繡花,在廚下為父母弟弟燒飯,她十三歲時想的不過是相夫教子安分一世,倘不是秦家有負於她,她或者一輩子沒機會明曉這樣殘酷又真實的道理。
或者,她已開始明白,不然,她不會破釜沉舟的與秦家和離。但,如果不是江曦這樣明白的說出來,她怕是還要許多歲月方能想得如此清楚又明白吧。
隋姑娘忽然發現自己矯情的不合時宜,她自嘲一笑,“阿曦,你會不會覺著我很好笑,有人對我好,我還要拿捏著架子,左思右想與你深究。”
阿曦笑道,“這正是姐姐的可貴之處,換我是姐姐,也會多想。只要是善意的幫持,暫收下又何妨?”
“你說的是。”隋姑娘暗道,有人希望我好,我自己未嘗不希望自己好,今有此機緣,不妨先領此恩德,待日後再做報答就是。
隋姑娘想通這個,她本也不是個扭捏人,就大方的受了老竇大夫這樁恩情,去小竇大夫藥鋪裡抓藥時,看這藥算得相當便宜,亦暗暗領了這樁人情。
隋太太對於閨女服藥之事很是看重,雖則閨女在女學住的時候多,也時常要問她的,知道閨女一頓不差的在吃隋太太此方放心。用隋太太私下同隋夫子的話說,“雖則這閨女不曉好歹,非拒了大寶這樁好親事,只要她身子能好,另尋個穩妥親事亦不急。”
隋夫子聽到江家親事不禁微微皺眉,對老妻道,“此事不消再提,初嫁由父母,再嫁自由身。大寶那孩子,心性自是不錯,可他到底年少,阿囡的顧慮也有道理。阿囡在這親事上本就坎坷,就是再尋親事,我也不想給她在外地尋的,就在北昌府,亦無需如何富貴人家,就是平平淡淡的小門戶便好。”
隋太太輕嘆,“何嘗不是這個道理,只是,這丫頭牛心左性的,先時有媒人上門,她都推了,弄得現在媒人都不來了。”
“暫放一放又有何妨,既是再嫁,自當慎重。”隋夫子道,“眼瞅快過年了,你莫總嘀咕阿囡,安安生生的過個年吧。”
“曉得了。”隋太太嘟囔,“我也沒有總說。”
“是,也就一天叨咕八百回罷了。”
隋太太硬是給丈夫氣笑。
年來得很快。
過了臘八,女學便放假了。
何子衿一向對女學裡的女先生、嬤嬤、女管事大方,就是隋姑娘這剛入職三四個月的都領回了一車年貨,年終獎雖較之別的同事少了一半,但也絕對不算少了。
隋太太深覺閨女找了個好差使,再加上閨女氣韻較先前在家時更好,行事愈發有條理,且年下事多都需閨女幫襯,一時間,隋太太竟忘了叨咕一下閨女再嫁之事了。
隋家這樣的小戶人家過年事務都不少,江仁家只有更忙的。
大寶因有了舉人功名,今年除了親戚間要走動,還有他的同窗以及北昌府文化界的互相走禮,因二寶打算與阿曄一般明年秀才試,大寶出門時都是帶著弟弟,也讓弟弟在文化界混個臉熟。大寶也沒忘了去隋夫子家送年禮,原本何琪是想二兒子去的,結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