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何老孃如何總結尋找孫子落榜的原因,落榜就是落榜了。
阿冽倒沒太氣餒,秋闈結束,反是輕鬆起來,考都考完了,正好歇一歇。沈氏見兒子這小半年用功累的臉頰都微微凹陷下去了,很是心疼,直說要給兒子好生補一補,阿冽倒沒什麼,他本就不是個嬌慣的,身子一向也健壯,這秋闈九天雖不若在家裡住的舒坦,但在小爐子上升火做些簡單飯菜啥的,他都會來著。不說文章如何,就這燒個簡單飯菜的本事,許多考生就不成。阿冽也沒做什麼費事的,他就是用蔥姜熗個鍋,有家裡預備的乾麵條,做碗炸醬麵罷了。可就是這麼一碗麵,直香得半個考場都聞得到,阿冽吃得挺好,睡也不委屈,家裡被子給做得厚實。就是考試時,他也很注意不要把窗子關的太嚴,免得燒炭盆出事。
說來,北昌府因氣侯嚴寒,秋闈都是極冷的時節了,學子們都要考間裡升火,不然,墨都化不開,更甭提破題做文章了。每次秋闈時官府就同學子們宣傳,莫要將考間封的太嚴實,容易出事啥的,可每年都有出事的。
今年好在沒出人命,也是慶幸,但人抬了出去,這科秋闈也算是完了。
阿冽想想,就覺著自己順順利利的考完就挺幸運,何況,初次秋闈,他也長了不少經驗。
知道自己落榜後,阿冽沒在家多待,他這一落榜,見著他的人好像沒了別個話題,不是說他運道不好,就是說讓他繼續努力的話。阿冽不愛聽這個,沒中就沒中唄,下回可以再考,又不是啥要命的事兒。這種話,聽一回覺著寬心,聽多了就煩心了。
他乾脆拿著自己默出的秋闈文章,又去了姐姐那裡,請姐夫和羅先生再幫他看一看。
阿念羅先生看了都覺著還成,阿念道,“發揮的不錯。”
羅先生也說,“要是餘巡撫今年秋闈前沒回來,由李學政判,你多半是榜上有名的。餘巡撫既回來了,他更喜歡務實的文章。”說著,羅大儒道,“其實,這也就是臨秋闈前,講一講各考官的喜好,倘真是一等好文章,就不必研究考官的喜好了,好文章,不論哪個考官都會說好。這回落榜也並非壞事,你即便榜上有名,明年春闈也中不了的。倒不若趁此多加磨練,把文章做好了,倘是順利,待得三年後,春闈亦是可期。”
阿冽自小看著他爹他姐夫科舉的,今到了他這裡,對科舉更不陌生,也知羅大儒說的是正理。阿冽道,“我索性就不回家了,還在姐夫這裡,也可就近請教先生。”
羅大儒這把年紀,就喜歡上進少年,見阿冽很知道努力,心下喜歡,笑道,“如今還有三年,你也不急著秋闈,我教你個法子,你白天就跟著阿念打個下手,熟悉一下經濟人情,把唸書的時間挪到晚上。既知經濟人情,心莫要散,如此,三年之後,必有長進。”
阿冽正色應了。
阿冽的好處在於,你說,他肯聽,而且,不是嘴上聽,真正心裡也聽得進去。
何老孃見大孫子這般上進,私下同餘嬤嬤道,“阿冽再考試,我必要添厚厚的香油錢不可。”覺著上遭香油錢添的少,故而,菩薩沒給顯靈。
餘嬤嬤笑道,“阿冽少爺這般上進,菩薩知道了也會保佑他的。”
阿冽就跟著阿念跑個腿啥的,何家人有樣好處,何家出身是挺尋常,以前勉強算個小地主,何恭唸書中了進士,這才將家族帶入了官宦之家的門檻內,但也就是剛進門檻罷了。如今雖是當官了,何家人從來不諱言自己出身,而且,阿冽小時候也是時常街上跑著玩兒的孩子,他爹雖是做了官,他也沒覺著自家就如何了不得了。阿冽沒什麼架子,就容易同下頭人打成一片,當然,頭一回收好處啥的,阿冽也是頗為不適,回家還同阿念哥說這事兒呢,阿冽道,“我同莊典史他們出去,人人都有,我不拿,怕他們不自在。阿念哥,都是這樣麼。”
阿念道,“這也是常例了。官場上,如我,如莊典史,這都是有品階的官員,朝廷給發俸祿。下頭衙役胥吏,每月的月銀是縣裡截流的銀子給發的,一人不過二兩銀子,這二兩銀子,要說養家餬口,要是家口少的,緊巴著也能過。倘是家裡人多的,餬口都難。故而,倘有什麼公差,他們去了,那頭兒必然會給些跑腿錢的。這錢,莊典史拿大頭,底下一人也能分些。既然你在,自然要算你一份,你只管收著就是。”
阿冽點點頭,又問一句,“這算不算民脂民膏啊?”
阿念笑著敲他頭一記,與他說起家常過日子的事來,“你看我這裡,家常並不算奢侈,就是平常過日子,家裡丫環、婆子、廚娘、小廝、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