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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那個被喚作二哥的小平頭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那天揮拳打人的氣勢蕩然無存,唐詩古怪地笑了一聲,冷冷地說:“拴來的?”
一直靠窗邊坐著的婆子,一聽這話就跳起來,瞪大眼惡狠狠地指著唐詩道:“你說什麼胡話!”
我曉得這一家子鬧事厲害,拉了唐詩一把,暗示他不要招惹他們,但是這傢伙不知道是掛水掛傻了還是咋的,又來了一句:“還一拴拴倆,你不要你家媳婦的命了?”
這話一說,家屬們的臉全都白了,那婆子也抖了抖,眼睛直勾勾盯著我倆,囁嚅著一句話沒說出來。
“滾,快滾!”旁邊那個五十來歲的男人忽然暴躁了起來,凶神惡煞地叫嚷著,把我倆推搡著出了門,砰的一聲,關上了門。我納悶地看著唐詩,這傢伙神色冷淡地看著那扇門,裡頭有聲音吵起來,說的不知道是哪個地方的話,一丁點也聽不懂。
“走吧。”唐詩拉我往回走。
我看他像是一肚子氣沒地方發洩的憋屈樣,知道事情有點蹊蹺,但又怕開口就掃到颱風尾。等回到病房,我們兩個攤開夜宵來吃時,我才忍不住問了句:“那家人是怎麼了,剛才你那反應……”
唐詩正把炒麵裡的蔥挑出來,邊動筷子,邊說:“沒啥,有點看不過眼了。”
雖然不知道他意指什麼,但看他剛才的架勢就多少知道,肯定又是那檔子事。
“你這樣說是個啥意思?”
唐詩瞥我一眼問:“你之前說的那個雙胞胎生下來沒了一個,在醫院裡鬧事的家庭就是那家吧?”
我點頭道:“就是那家。”
“那就對了。”他細嚼慢嚥地吃了口炒麵,接著又說,“那家人看來是拴了童子。”
我一愣,沒聽明白,追問道:“拴童子是什麼?”
唐詩挑了挑飯盒裡的麵條說:“就是想要生男娃,於是用所謂法術給拴一個唄。好些鄉下地方也有人往廟堂去拴兒,但那基本都是忽悠人的,不靈準,倒是這家人,不知道從哪兒找的什麼人給拴,倒是真給拴上了……”
他的話,我依舊聽得不是十分懂,那拴上了是好事還是壞事?那邊的唐詩卻頓了頓不往下說,只是拿著筷子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那堆炒麵,撥弄得我胃口都快沒了,乾脆放下筷子不吃了,問:“那為什麼生出來會沒了一個?”
“他們估計是想要拴兩個來著,結果有一個沒拴住。”唐詩也放下筷子,屈著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臉色越說越不對勁,“這玩意兒有個好聽的說法,說孩子是從天宮童子裡拴過來的,叫蓮生子,但其實也不曉得拴來的是什麼,我看多半是罪孽深重入不得輪迴的鬼仔,法術高深拴得住的,孩子能生出來倒也沒事。要一個拴不住那就慘了,那媳婦的命留不留得住難說,說不準還會禍及全家……”
我睜大眼看著他:“等等,你說那媳婦的命留不留得住難說……”
“是啊。”唐詩拿了一罐可樂拉開拉環遞給我,另一手往自己肩上拍了拍說,“看見她肩膀了嗎?”
這一問我又想起那女人肩上囤著的一堆瘀黑色的疙瘩,心裡不禁抽了一下:“那是怎麼回事?”
“有說是‘人道尚右,以右為尊’,所以積攢起來不好的東西,都會附著在左肩,看她那肩上,拴來的東西厲害著呢。”
我聽著心裡正堵,一聲不吭地接過可樂,唐詩也自己開了一罐喝了一口。我晃著易拉罐說:“你不是說看不過眼嗎,也不想想辦法?”
唐詩忽然停了動作,古怪地端量我,似笑非笑地翹著唇角說:“你怎麼在意起這種事來了?”
“我只是在想,為了生個兒子,為什麼平白把媳婦的命都搭上……”
唐詩卻打斷我話:“說不準人媳婦樂意的,你能怎麼著?”
我這便住了嘴。
唐詩見我繃臉了,連忙擺擺手說:“不說了。要不這樣,今晚你在這兒陪我睡,明早我出院,咱倆看看去,你看我自己一個人待在醫院多可憐。”
我對他的提議嗤之以鼻:“我值夜睡這兒都睡夠了,沒事還睡醫院,神經。”
兩人又聊了一陣兒別的事,見時間已經很晚了,我便收拾好東西回去。走過護士站的時候,不禁又往婦產科那房間看了一眼——門依舊緊閉著,連窗戶的擋簾都拉上了。
我心裡暗暗嘆了口氣,一晃眼就看見那病房的門前站著個矮矮小小的影子,我定睛看去,竟就是上回見過的那個小女孩。她也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