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憤怒已極,她用膝蓋往前“走了”幾步,下意識緊緊抓住熊然的衣服,繼續祈求著,熊然看見一張因為憤怒和傷心被扭曲的臉,不禁有幾分害怕,她要甩開思思,站起來,這是思思最後一點希望,她不能放棄,她也跟著站起來,仍緊緊拉著熊然的衣服,熊然甩手說“你幹什麼啊,放開我”思思拉住熊然的領口,狠狠的搖著她,嘶聲力竭大聲喊著“你還我孩子,還給我!”
熊然有幾分害怕,使勁推了一把思思,趕緊跑出門外,上了自己的跑車,一溜煙不見了,思思趴在地上長淚縱橫,狠命扯著頭髮,爆發後的虛弱讓她無力起身,嘴中仍喃喃著“把晶晶還給我”
思思呆在逐漸安靜的房間中,不知道何去何從,想去找自己的孩子去並不知從哪找起,她不知道吳亮的其它聯絡方式,住宅地址,或者公司地址,這個時候她的心漸漸冰凍,她感覺到了他的處心積慮,刻意沒有讓她知道他的一點實際情況,如果想甩掉她,她沒有辦法。
在南方五年多的經歷告訴思思,自己永遠沒有辦法鬥過這些所謂的成功人士,她試著讓自己接受失去愛人,失去孩子的現實,她不吃不喝在床上躺了三天,然後收到了家裡人的信件,李小青告訴她:上次匯的錢還用不完,自己又考了第一,母親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不過現在已經不用再下地幹活,老師說他有可能考上北大,成為這個縣裡第一個考到全國最好的學校的高材生,他一定好好用功,不辜負老師跟姐姐的期望。
晚上思思想了很多,在她的記憶裡,生活真正美好的時刻是在十歲以前, 那時候全家在安徵農村,四面環山,風景秀麗,夏天熱了脫光了膀子可以跑到附近一個不知名的湖中盡情盪漾,而冬天在白雪茫茫的田地中捉野兔也頗為欣喜,春天有漫山遍野的鮮花,而秋天累累的碩果和豐收的喜悅常讓全家人心動不已。
那種生活於她,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放鬆和反璞歸真,母親是當地有名的一枝花,父親以能娶到她為最大的光榮,那是怎麼樣的一種幸福啊,雖然家窮,面朝黃土背朝天地勤耕苦種,收穫稻穀紅薯充飢度日;但父母都通明事理,特別支援姐弟二人的學習,記憶中最深刻的便是每天放學後,幫母親抽完鼓風的爐子做完飯,在昏暗的油燈下寫一遍一遍的寫生字,或計算數學題。父親常常放了手中的活來輔導兩個人的學習,而不識字的母親在一旁一針一針補著衣服。
趕集回來,或者逢年過節,她還能得到意外的新衣服,李小青只能眼巴巴的羨慕的瞅著她,然後哭著喊著在地上打滾也要新衣裳,但最終還要被迫穿上姐姐的舊服裝,那個時候她就分外得意,小小的心靈有充份被重視的滿足感。
可所有的一切嘎然而止於她十歲那年。
那一年冬天特別冷,母親,小青,她正在圍著爐子準備晚上的飯,有一點下雪,父親白天背了豬去鎮上的集市賣,一家人打算晚上好好改善一下,飯準備的很豐盛。端上了桌,還熱騰騰冒著氣,三個人正準備著父親回來一起享受,可是左等右等,天漸漸暗了,飯都快涼了,父親還沒有到家。
這時候隔壁的王叔叔衝了進來,甩出了一句話
"大嬸,李大哥回來的時候被一輛貨車衝下了山"
這句話宛如晴天霹靂,把全家人都剎那間殺死,生活用一條殘忍的鞭子把他們的心臟都抽的鮮血淋淋,那天思思真正見證了什麼叫一夜白髮,母親當時什麼都沒有說直愣愣暈了過去,醒來後只是發抖卻說不出話,村裡人攔住了她們全家的歇斯底里,沒讓去現場,而深山溝壑,她父親的屍骨到底也沒有打撈上來。
在此之前,生活于思思像一出上演的影子戲,平和、緩慢、悠揚、圓滿的、完整的和勻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因為沒有慾望,所以也感覺不到貧窮的折磨,一家人和和睦睦,甜甜美美,但從那以後,父親寬厚慈祥的身影,用鬍子扎她的細節,記憶永遠定格在她年幼的心底,不知道有多少個夜晚都是從夢中哭著醒來,第一個倒下的就是母親,生死與共十年的人,一下子沒了,母親躺在床上半個月不能起來,思思用年幼的肩膀,每天做飯,洗衣服,伺候母親,照顧弟弟。
她孤獨而又絕望的想,以前的生活沒有了,父親再也看不見了,這個家只有她和媽媽,弟弟,生活殘忍的用雙腳踐踏著她的幸福,以至於情況壞到難以容忍時她也找不到一席躲避之地,她只能一邊哭著,抹著眼淚,一邊繼續生存。
全家人撕心裂肺的陣痛持續了一年多,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絕望。父親就好像是一個家的脊樑,就好像是一座大山。可是她們失去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