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只是窮極無聊的臆想罷了。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片區域裡的。應該就只有那些土人,但在無數次規模不一的爭奪戰後,對方已經不需要再選擇如此被動的登場方式。
爬過了林帶範圍,滿是蠅蛆的屍骸之地終於出現在眼前。霍東海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躺在腐肉白骨當中的同鄉錢麻子,後者昨天要過來這邊之前,還跟他說了會話。大笑著聊起過往,現在卻彷彿最任勞任怨的供給者,在那裡隨便蟲蟻在身上穿梭爬行撕咬啃噬,也絕不叫上半聲痛。
從近百名最優秀的罪民兵士當中爬過,視覺到嗅覺乃至身體觸碰到的許多地方,如同在經歷一場最猙獰清晰的夢魘。他們每個人到達這裡的時間不同,身體保留下來的完整程度就不同,早些的那批都已經只剩骨架了,而錢麻子還僅僅只被啃掉了半張臉而已。霍東海費了很大的力氣。才遏止住嘔吐**,那些厚濁粘稠屍液已經浸透了他的身體,每一次呼吸都彷彿帶著無數尖針在往體內扎,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他絕對想象不出世上竟然也會存在如此可怖的氣味,光是聞一聞就足以讓人發瘋。
叢林永遠都是公平的,弱肉強食生死交替,霍東海並不想也躺在這裡。所以他的動作更小心,那些近乎實質的腐臭也漸漸淡離了意識。整個背部的汙泥和穢物都是為了穿越這一片死地而塗抹的。現在看起來效果不錯,至少他活著看到了那個水潭。
行軍水壺就綁在左前臂上,被泥抹得根本看不出原來模樣,霍東海用盡可能小心的動作取下它,平著浸入渾濁水面保持半個壺嘴入水才不會有氣泡出來,角度控制得好連聲音都不會有。這一點活著回去的人早就說過無數次。
終於灌滿水,掉頭爬上來路,用了同樣漫長的時間回到林帶後,精神上的突然放鬆甚至讓霍東海生出了一股強烈的困惑感,覺得這一切都太過容易了。一切都不是真的。
被毀的林帶佔地並不廣,霍東海沒丟下應有的謹慎,到達接應地點仍舊匍匐了十幾米遠,才選擇在一棵足夠遮掩住全身的大樹後站起身來,迅速脫下衣褲,赤條條地拍打起螞蝗。這些貪婪生物中的一條,已經將滑膩的身體鑽入了他的肛門,沒法拍,他就只能用手指去扯。忍耐已久的狂躁和痛苦,此刻全都噴發般地釋放出來,面板上密密麻麻躥起雞皮疙瘩的同時,他彎下腰開始嘔吐,空蕩蕩的胃裡卻只湧出了一些酸液,漫過嘴唇衝出鼻腔,牽著絲往下掉。
幾個罪民從遠處的藏身地走出,往他這邊來,突如其來的一聲空氣爆響讓他們全都停下了腳步,趴倒在林地間。
霍東海迷惘地看了看同袍,又看了看自己缺掉半邊的右膝蓋骨,一下子跪倒,拾起地上的行軍水壺想向他們扔過去,揚起的手臂卻在半空中打了彎,將水壺結結實實地砸了腳面上飛來的第二支羽箭像是長了眼,他的手腕被打斷。
是的,打斷。
對方沒有用上那些瞬間致命的毒箭,而是選擇了一種奇特的爆破箭頭,以罪民的**強橫度,也經不起直接轟擊。
霍東海被激起了兇性和鬥志,用反手去摸水壺這一次異聲連響,他的左手手腕和另一條腿先後中箭,整個人再難支撐,趴在了地上。
一名同袍試圖藉著樹木的掩護,衝過來救人,但很快就被直接射爆頭顱,僵硬地栽倒下去。剩下的罪民全都不敢動作,只是拼命四處張望,盲目地舉著武器。
潛伏在未知處的弓手似乎並不急於結束戰鬥,而是在沉默觀望著,像盤踞在絲網中的蜘蛛,等待獵物在掙扎中一點點被裹得更緊。
沒有人出聲,就連渾身是血的霍東海也自始至終緊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發出半點呻吟他已經明白過來,能夠活著打到水,並回到接應地點,不是因為被上天眷顧了,而是敵人覺得那壺水得用更大的代價來換,他們甚至因此而改變了伏擊位置。
長時間的僵持顯然不是敵方想要的,又一支羽箭隨後撕開霍東海的腰部,掀飛了半截碎裂的肋骨和皮肉,儘管他依舊死扛著不出聲,但其他罪民卻已經按捺不住,怪叫著衝上,剎那間羽箭破空聲就變得密集起來,而霍東海也如同一道再無價值的誘餌,等到了直奔後腦的最後一支箭矢。
繞水設伏,圍傷打援如此這般的殺戮戲碼,近期每一天都在上演著,只因為最近綠魂森林所在的東部位面,滴水未降。
沾滿血跡的行軍水壺最終被送到軍團長羅烈面前時,他連看都沒有看上一眼,就揮手讓人拿下去。老天就連一絲雨雲都欠奉,許多傷員在啃過植物幹莖、嚼過草皮樹葉,想過任何能想的辦法之後,現在連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