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孩子。”
他低低嘆息一聲。又說道:“她如願以償了。一年之後,她回到崑崙山中,回到了諱天教最秘密的所在——你們稱那裡為神壇。她在神壇中。暗暗誕下了她的兒子。她待兒子稍長一些,便試圖再次迴歸江湖。可是,卻不曾料到,母愛的力量是那般深熾,每次離開兒子,她竟都魂牽夢繞,心神不定。幾番嘗試後,她終於心甘情願拋開聲名與地位,無怨無悔地終日陪伴愛子,這一陪伴,直陪伴到了他少年時。”
他抬眼,目光落在對面竹影掩映中的瑩白麵具上:“諱天中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的代號,那個孩子自然也不例外。她親自賜給愛子的稱號,便是——白澤。”
…………
朱雲離用低沉的聲音,一一說著鳳皇與白澤的故事。崑崙山深處終年無人,凍雲在空中徐徐移動,河源清波凝結成冰,然而,在那冉冉煙景與瓊玉瑤華里,親情之花也曾絢爛開放。
他彷彿極度感喟,將那母子親情描摹過後,話鋒卻陡然一轉,透出幾分嚴厲:
“鳳凰在勢頭最盛之時,卻選擇了生子隱居。而教中事務,便只能暫時交給幾位元老代理。她與那幾名元老結識多年,想來他們都願意盡心盡力。然而,她卻疏忽了……這世間最險惡的,不是刀山,不是火海,而是……人心。”
朱於淵眼神閃動,問道:“您說的,可是那‘鳴蛇’?”
朱雲離緩緩頷首:“鳴蛇亦是幾名元老之一,卻一直不甘居於人下,暗自覬覦教主之位。鳳皇的性格雖高傲,但又很爽直,她平素對待屬下是極好的,因此鳴蛇一直尋不到機會。可是,鳳皇既已生子,又半隱在崑崙山中,鳴蛇生性奸狡,此般良機,他豈會輕易放過。於是……善於隱藏的他在暗中蓄養自己的勢力,諱天教中的逆反勢力,竟在不為所知地蠢蠢欲動著……”
朱於淵出神地聽著。朱雲離又說道:
“鳴蛇制定了極其詳細的戰略。他深知若以蠻力強拼,必然無法壓倒其餘支援鳳皇的元老。因此,他採取了迂迴之計。在那十多年裡,他派出心腹,打著諱天的名號,在江湖上行了一些不軌之事。諱天原本就神神秘秘,江湖中人分辨不清誰是誰,因此所有惡名自然全歸到了鳳皇身上。鳴蛇的一切行事極為秘密,諱天又本屬非正非邪的幫派,其餘的人也並不在意誰出面做了甚麼。不知不覺地,鳴蛇替鳳皇招來了深重的厭恨與妒嫉。
“當憎惡越積越多時,所謂的名門正派坐不住了。便有人出面牽頭,想要壓制諱天的囂張氣焰,一來能讓江湖重新獲得寧靜,二來恰恰也可趁機令自己更加威名遠揚。鳴蛇窺準時機,出現在了牽頭之人的視線中。他假裝失手被俘,又假裝幡然悔悟,卻將鳳皇在崑崙山中的蹤跡一一和盤托出,盡數告訴了那已經結為盟約的十大門派……”
朱於淵如有領悟,低聲道:“那牽頭之人,便是前任摧風堂主洛韞輝。”
朱雲離道:“沒錯。洛韞輝當時恰值壯年,聲勢正隆,若能除去諱天,必將坐穩那江湖盟主之位。洛韞輝有線索在手,大喜過望。他齊集十大門派中的高手精英,眾人躊躇滿志,向著崑崙深處進發。而那時候,白澤已長成少年了,鳳皇終日悉心教導兒子,對於日益逼近的危險卻全然不知。”
朱於淵道:“那一場崑崙之戰,料來是極為觸目驚心了。”
朱雲離眼中竟也有些憂懼:“我曾見過諱天幸存下來的人。可是……從沒有人主動提起那場戰鬥,就連白澤本人,也從來不說。我千萬百計打聽後,唯一能知曉的,就是……當十大門派氣勢洶洶殺入時,鳳皇自始至終,都只是動手相抗,卻沒說過一個字……當身邊的諱天教眾全部死絕後,鳳皇在臨終前奮力掙扎著,爬回了神壇。她身後鮮血流淌了滿地,而她的面具,也終於緩緩滑落,她的臉,在臨死前顯露了出來……”
朱於淵目中似早有恍然之色,他沉聲道:“於是在那一刻,洛韞輝驟然發現,十幾年前曾與自己有過短暫歡好的女子,卻正是……”(未完待續。。)
第244章 戰崑崙(三)
…………
空亭附近有微風徐徐拂過。穆青霖的嗓音依舊清越而悅耳,彷彿全未受那波瀾起伏故事的影響:
“洛韞輝大俠萬萬沒有想到,他一力促成的崑崙剿敵之戰,竟然會有如此結局。高高的神壇上、遍地血泊中,那驕傲不肯出聲的敵人的臉容,竟是那般熟悉——多年以來,他常在暗中回憶起那張臉,可是……居然會在那樣的情景下,與她再相見……”
白澤早已將玉筆插回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