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心美麗的頸背上,赫然斜貫一道觸目的傷疤。傷疤約尺餘長,不像刀傷,不像劍傷,不像任何槍戟斧矛之傷,也不像火燒毒侵之傷。傷疤又長又直,泛著可怖的醬紅色,無數細小的裂紋纏繞於其上,延伸向四面八方。彷彿一尊白玉雕就的美人像,卻被人無情地用詭異的工具狠狠砸擊,裂紋如蛛網,白玉美人似在無聲哭泣。
朱於淵倒抽一口涼氣:“這!……”
遊心慢慢披回衣衫,臉色凝重,低聲說:“當夜在千佛山時,我扮作楊枝觀音,對朱雲離出手。他驚退撤走,臨去時用隱弦拼力反擊。我雖急急閃避,卻仍被一根隱弦掃中了頸背。這條傷疤,就是那時……”(未完待續。。)
第203章 舞衫劫(二)
朱於淵道:“我記得!那天他曾以隱弦割斷桂師兄手腕,還記得他說過一句話‘隱弦裂傷,絕非尋常,普通人挨不起。’遊心,你……”
遊心冷冷地道:“隱弦掃中時,我只覺頸背似乎都要炸裂。我咬牙倒掠,才閃了開去。我趕緊以淨瓶之水澆滅燈火,又藉著黑暗掩護,逃到大廳中。雖只是淺淺一掃,但自那以後,我卻失去了戰鬥力,就算是替你指路,也幾乎耗盡我所有氣力。”
朱於淵心中惻然,卻又隱隱明白了些甚麼:“那根曾經襲擊你的隱弦,今日無意間再次感應到了你的血,因此發出了鳴聲——如此看來,隱弦嗜血,且能記住曾飲過的鮮血。”
他皺起眉,嫌惡地道:“不像靈物,卻更似邪獸。”
遊心攏住衣衫,纖弱的身姿在清寒冬日裡似有些站立不穩。朱於淵疾道:“我會保護你,莫怕。”
遊心緩緩搖頭,哽咽著說:“我不怕死!但我卻怕咱們會因此被一一識出,破弦計劃也由此敗露……我死則死矣,霖兒與師父若不能重見天日,我又如何能安心去死……”
朱於淵沉聲道:“巴蜀之行險惡艱難,我曾計算過,來回路程加攀山求人,可能需要兩個多月。他們已去了一個半月,咱們若能再挺過十幾天,自當有希望。”
遊心悲傷地道:“朱雲離和杜息蘭方才的神情,你也瞧見了。他倆現在只是詫異,但很快就會懷疑我的身份,他們會設法查證……”
朱於淵道:“查證?你是說那道傷疤……”
遊心徐徐頷首,小聲說道:“我從千佛山回來後,千般謹慎,萬種小心,排演時從不與其他樂舞生一起換衣。洗澡時也只在自己屋中,平日更想盡一切方法,避開眾人。是以至今無人知曉。但朱雲離與杜息蘭若真懷疑我,只需將我綁去,除下衣衫,隱弦裂傷便會明明白白交代一切。”
她低低地說著,臉上泛起悲哀又堅定的神色:“朱於淵,我想……我可能要提前與你們告別了。”
朱於淵皺眉道:“你要去哪?”
遊心道:“唯今之計,只能棄卒保帥。如果我先死了,屍體又被摧毀。那麼他們就算再懷疑,也永遠無法確定我的身份。如此霖兒與師父就還有可能撐到破弦之法送回的那一天……阿淵,毀屍滅跡的事,就要拜託你了……”
朱於淵忽道:“住嘴!”遊心聽他聲調奇怪,吃了一驚,朝他望去,卻見他眼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焰。遊心悚然喚道:“阿淵?”
朱於淵在屋內疾走幾步,似有滿腔憤怒,卻無處發洩。他沉聲道:
“夠了!一個都不許再死!這場鬧劇已經夠了!”
遊心悽然說:“你以為我想死嗎?我還想等霖兒出來後。同他雙宿雙飛,他雖不會武功,我卻願意陪他護他一輩子……你以為我想死?”
朱於淵猛地截斷她的話:“無論想不想,你都不能死!我若再眼睜睜瞧著無辜者失去性命。我朱於淵就不配做人!”
遊心長嘆一聲,剛想說甚麼,朱於淵已迅速抬手,掩住她的嘴。他的聲音又憤怒又低沉:“從此刻開始。你就推說養傷,一直呆在這裡,直到青露他們回來為止!我倒要瞧瞧。有甚麼人膽敢在我眼皮底下動你!”
遊心任由他捂著嘴,沒有掙扎。她那雙常年被涼霧縈罩的眼眸,終於籠上了一層薄薄暖色。
從那日開始,遊心便推說身子不適,只作嬌痴之態,賴住朱於淵不走。朱於淵對她百般疼愛憐惜,但凡有侍女前來探望,都能見到二人依偎纏綿,難捨難分,絲毫不以來人目光為意。
朱雲離於次日白天親自探訪一次,面上神色沉靜,瞧不出喜怒。他離去之後,便未曾再來,杜息蘭卻每天傍晚必然親臨。她彷彿得了朱雲離囑託,絕口不提滴血鳴弦之事,但言語之中,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