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極遠,動靜再大,莊主也無法知曉。她正焦急萬分,突然瞥見方才那小家丁已悄悄放慢腳步,落在人群后頭,瞅了個空子,藉著花叢掩映,偷偷跑開了。
穆青露心中一動,慢慢停止了掙扎。那十幾名家丁像趕鴨般將她驅到莊園僻靜處的柴房,高個子一把將她推了進去,險些跌個嘴啃泥。
他身邊有人問道:“馬哥,要不要直接把這女賊綁去見莊主?”穆青露一聽此言,大喜過望,拼命地在心中吶喊:“快綁去,快綁去。”
誰知那馬哥卻淡淡地說:“這種小毛賊,哪裡配得上請莊主親自處理?且教她挨兩天餓,然後再慢慢收拾不遲。”穆青露剛要跳起來,馬哥一揮手,命人將她按入一張破椅,又加了十幾圈繩,捆了個結結實實。柴房的門“哐啷”鎖上了。
穆青露被直僵僵綁在椅上,她往昔呆在紫騮山莊十幾年,也曾因頑皮搗蛋偷偷溜來此間柴房,可幾時卻又“享受”過如此待遇?她眼前一陣陣發黑,黑霧裡還有無數金色光點舞動。她心知自己功力大失,身體尚未好全,萬萬不可動怒,但又如何按捺得住。激怒之下,心底禁不住又泛起一絲悲傷與不安:“山莊怎會變成這樣?看門和巡邏的新面孔都是哪來的?那些大紅喜字和燈籠是為誰張掛的?翼哥哥……翼哥哥呢……你在何方?……”
暈暈乎乎、昏昏沉沉,不知不覺屋外日影已西斜。穆青露只覺得飢腸轆轆。嘴裡也渴得發苦,寧姨給的藥丸都在揹包中,揹包卻還被牢牢縛在身後。她用力扭了幾下,周身筋骨痠疼無比,只得重新直挺挺坐正,盯著柴房的門發呆。
恍惚中,忽覺柴房門栓轉動了幾下。穆青露眨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那木門卻真的發出了咿呀的聲響。被人輕輕推開了一線。穆青露圓瞪雙眼,只見那一線越開越大,須臾,一名身材矮小、眉清目秀的中年男子躡手躡腳跨了進來。又轉身牢牢地將柴房門鎖上了。
穆青露雙肩亂扭,死命掙扎起來。那中年男子飛步搶至她面前,替她解開嘴裡與身上的捆束,穆青露騰地立起身。剛要張嘴,那男子已砰然跪倒在地,聲音又低又急。喚道:
“大小姐!……噤聲……噤聲!”
穆青露渾身疼痛,她顧不上那麼多,一把撲到那男子面前,扯住他的衣袖,再不肯放開:“三秋!……你怎麼現在才來!翼哥哥呢?翼哥哥在哪裡?”
韋三秋滿面焦灼,連連示意她小聲。穆青露瞧見他的眼神,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她用力剋制住自己,依舊攥著他的衣袖,降低聲音道:“快,帶我去見他!”
韋三秋抬起頭,細細打量穆青露,眼中竟升起奇怪的神色,像欣慰,又像憐憫,似喜悅,卻又似恐懼……穆青露見他久久不說話,焦躁起來,拖住他的手臂,道:“走!”
韋三秋猛地回過神來,他一把攔住穆青露,低聲道:“大小姐!”
穆青露道:“你怎麼了?為何欲言又止?”她轉回頭,仔細端詳著韋三秋的面色,神情漸漸變得疑惑不安:“三秋,你以往不是這樣的……告訴我,發生了甚麼?”
韋三秋咬牙道:“大小姐,我……”他忽然在穆青露面前俯下身子,咚咚咚咚連磕好幾記響頭,昂首含淚說:
“大小姐,聽我一言,趕快收拾東西,立刻從後院離去吧!往後……往後千萬莫要再進來了!……”
穆青露呆了一呆,茫然問道:“立刻離去?千萬莫要再進來了?……”她唸了兩遍,忽然秀眉倒豎,怒道:“三秋!把話講清楚!”
韋三秋依舊跪在地上,低聲道:“大小姐,紫騮山莊已經不是過去的紫騮山莊了,我……我這個總管也早已名不符實了。實不相瞞,今天我來見您,也是聽了小胡的報告後,好不容易才逮到機會,偷偷摸摸溜來的……”
穆青露的臉色漸漸沉下來。她走了兩步,在破椅上坐下,問道:“山莊的喜事,是為誰操辦的?”
韋三秋道:“那是……”他忽地剎住了口。穆青露卻陡然出手,指著他道:“韋三秋,是男人就別吞吞吐吐!你放心大膽地說,說甚麼我都受得住!”
韋三秋咬牙道:“我說。大小姐,您莫急,我從頭開始說。”
穆青露示意他起身,他卻堅決不起,只跪在地上,一句一句地講述著:
“大小姐,七月十五那一夜,咱們在千佛山折了不少人馬……您失蹤後,少莊主……少莊主搜尋了好久,卻一無所獲,他以為您慘遭不測,已被水流捲走了……他悲痛欲絕,要投湖殉情,是我和其他兄弟用了蠻力,才拉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