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樣的,這麼演就對了!李顯人雖低著頭,並沒有朝李賢處看上一眼,可實際上此際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了李賢的身上,怕的便是這主兒臨場發揮不佳,這一見李賢演得似模似樣地,怎麼看怎麼像受了天大委屈之後向父母哭訴的孩子,心中不由地便是一樂,不過麼,樂歸樂,李顯卻不會因此而忘了正事,李賢剛一演完,李顯立馬接著跟上,嘴一咧,帶著哭腔地出言道:“父皇,兒臣們險些就回不來了,父皇,兒臣等一心為公,卻生遭小人嫉恨,以致竟有行刺之事臨身,兒臣等死不足惜,若是誤了父皇交代之差使,兒臣百死難辭其咎啊,父皇。”
“父皇,定是大理寺中有奸佞作祟,這是不欲二位賢弟徹查所致,似此等喪心病狂之輩當嚴懲不貸,兒臣肯請父皇明斷!”
這一聽李顯話裡隻字不提大理寺,李弘可就急了,生恐李顯再說出甚不動聽的話語來,不待高宗開口,忙不迭地便從旁搶了出來,一派義憤填膺狀地扯了一通,那滿臉正氣凜然的樣子足見其演技之精湛一點都不在潞、週二王之下。
“嗯?竟會是如此?顯兒,你來說,朕倒要知道這一切都是如何來的。”高宗雖已得了通稟,知曉二王遇刺之訊息,可並不清楚詳情,這一聽太子說得這般肯定,心頭的火登時便起了,陰著臉,哼了一聲,極端不悅地問了一句道。
高宗此言一出,所有人等的目光全都齊刷刷地聚焦在了李顯的身上,或憂或惶或喜,不一而足,可有一點是相同的,那便是期盼,不單太子如此,李賢如此,武后亦然,只是武后的眼神裡卻多了一道隱隱的寒意,旁人察覺不出,然則李顯卻敏感地意識到了其中的殺氣,心頭不由地便是微微一顫。
“父皇明鑑,兒臣與六哥散朝時得知大理寺起了火,心中記掛著父皇交班的差事,自不敢怠慢,領了人便趕了去,待得到了地頭,趕巧遇到京兆府尹崔景、少尹陳仁浩等人,一問之下,方才得知崔大人等亦是得了通報,方才趕了來的,兒臣見京兆府到的及時,自是欣慰得緊,琢磨著該好生獎賞一下報信之人,故此,兒臣便請陳少尹將報信之人請了來,可一問之下,卻頗覺其中另有蹊蹺,疑惑之餘,便將那報信之人留下,本想著……”李顯早在進宮之前便已有了腹稿,此際儘管被眾人聚焦的目光看得有些個不自在,卻也並不慌亂,躬著身子,將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了出來,言語間顫音依舊,可話卻說得順溜得緊。
“顯兒為何認定那報信之人可疑,且說來與娘聽聽。”李顯的話尚未說完,武后便即一揚手,微皺著眉頭問了一句道。
“回母后的話,那報信之人姓嚴單一字河,自稱乃是京兆府一巡卒,值火起時,正在大理寺左近,見火勢熊熊,遂急奔回京兆府報信,若依此言,於理上,是無甚乖謬,然,據兒臣所知,大理寺的火起於巳時三刻,而京兆府大隊人馬則是在巳時四刻不到便趕到了現場,而從大理寺到京兆府衙門足足有五里許的路程,一來一回便是十里開外,如此之距,除非嚴河會飛,若不然,絕無一刻間跑個來回之可能,更惶論京兆府衙門調兵亦須不少時間,故此,兒臣以為嚴河所言必定有其蹊蹺之處,兒臣本意只是想弄清嚴河說謊之緣由,卻不料竟引來殺身之禍,以致連累到六哥,險些誤了父皇之大事,兒臣惶恐。”
李顯很清楚武后此時出言打岔的用意之所在,左右不過是要引開話題,以便找出些破綻來,糾纏上一番,從而消減一下高宗的怒火罷了,不過麼,李顯對此早就有所防範,自不會有甚驚慌之處,這便不慌不忙地將自個兒的判斷道了出來,條理清晰至極,壓根兒就無可挑剔之處。
“父皇,七弟努力辦差,卻遭此厄難,實是不該,依兒臣看來,那嚴河所言既然有假,京兆府少尹陳仁浩必脫不得關係,兒臣懇請父皇徹查此人,還六弟、七弟一個公道。”李弘當初便懷疑京兆府裡有貓膩,這一聽李顯將內情道了出來,自是不肯放過,也不等武后再次開口,立馬從旁站了出來,高聲提議了一番,繼續扮演其憤概的“旁人”之角色。
“父皇明鑑,兒臣以為太子哥哥所言甚是,懇請父皇聖裁。”這一見李弘表了態,李賢自是不甘落後,立馬打蛇隨棍上,高聲出言附和了一句道。
“狂悖之徒,朕饒其不得,來人,即刻去宣陳仁浩到此!”
高宗可以容忍武后包庇賀蘭敏之,也可以容忍武后的垂簾聽政,可卻不能容忍有人敢當街行刺自己的兒子,火氣一湧將上來,也不去問過武后的意見,怒吼著便下了旨,此言一出,滿殿便是好一陣子的慌亂……
第一百四十三章四個雞蛋上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