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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波說,你們家幾個孩子在一起,有點匹克威克俱樂部的氣氛。

王:是這樣,有一種侃大山的氣氛。

艾:是你們3個男孩扎堆,還是和兩個姐姐湊在一塊?

王:後來就是全家坐在一起,在那兒神聊。

宋:去頤和園,一大幫,又下棋,又聊。他爸爸,挺民主作風的。

王:我記得我們一大幫子,還有小芹、正其,我們到那個小河溝裡,用手絹捉魚。小波有沒有講在頤和園,看一個人寫的詩,我們也記住了。

我跟小波,在那兒翻意見本,後來就看見,那首詩,我們一直拿它說著玩,以至於到現在,我還能記得。那上面寫著:天昏地暗四英豪,在此飲茶興致高,壺乾杯少熱水缺,服務員同志靈撐握。靈活掌握他寫撐握。我們拿這個說了好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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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小波特別能找到生活裡面的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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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長歲月/艾曉明(12)

王:還有一次,我跟小波,還有爸爸,我們去看一個演出,一個電影,我們那時候最喜歡背詩,然後,就比賽,誰背得好。我說一句,他說一句。我們那時候背的是袁水拍的詩,是諷刺右派的,我現在只記得幾句,什麼?:說是助黨整風……後面還有很大一串,有些話突然聽了一句,好像很反動的。後來爸爸敲我們凳子。

艾:這詩也背啊,押韻就背啊。

王:不是,就覺得有意思。

艾:那是什麼上看來的,《袁水拍詩選》啊?

王:從報紙上看來的。

宋:你爸爸,能背很多首唐詩。

王:我也背得很多。他能背四書五經,我可不能背。你要說背詩,我背得不比他少。因為這個我感興趣。四書五經我不感興趣。他從小念私塾9年,能背好多書。

艾:小波的記性很好,他能記住好多書。他特別能記得一些很野的,很雜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他能記住好多跟屎有關係的笑話、歇後語,什麼吃棉花,拉線屎。

王?:那是從小,我們的共同癖好。我做過兩首詩,關於屎。小波都知道。

宋:他們盡惡作劇。小波說些話,我說你的嘴,太不乾淨了。

艾:不過他也沒有帶髒字。

宋:兄弟姊妹多了,一小群,他們常一起惡作劇。

王:其實,細想起來,這種精神是從什麼裡面變出來的,我就突然想起這個來了。小波這種精神,在會上也有人說,他是從古典文學,從那裡面探索出來的。其實不是這樣,因為我知道得最清楚,我們那時看的什麼東西。他那時思想的形成,和前人不—樣,都是從外國的東西里面來的。他受中國文學的影響不是特別大。像中國古典詩詞、古文什麼的,至少是在他比較大的時候,到了20歲吧。我說你寫東西,要看一點古典的,可是他好像沒有看過什麼古典的。

艾:他看過古典的,比如說像唐傳奇,你說他把唐傳奇寫到那個程度,應該是他看了很多,很喜歡,然後把它挑出來,挑了幾個好故事來改寫。

王:我跟一個朋友聊,說,沒有童子功。後來小波到了美國,也念了好多,四書五經也念了。

艾:老師說他的古文不好,讓他念。他跟許倬雲唸書。

王:不過他現在寫這種文字,不依靠古文也可以。

艾:他寫得很俗,很白。完全是俗白。

王:我今天跟蕭林聊,我說,你們當時,偏要去雲南,到底為什麼?她講了為什麼,跟我想的一模一樣。她告訴我,也是從外國文學裡面來的。那麼瘋,那麼浪漫。她說,那時候,有一個女孩,比她們大一點,我還有點印象,老跟她們在一塊,她跟她們講了很多故事,也給她們一些書看。她屬於比較單純的,可是小波,跟我們,是屬於比較雜的。已經是當時的非主流派了。她是看《牛虻》這一類東西。那些東西,都是主題比較單純的吧。

艾:獻身於理想、信仰,而且為某種信仰很自苦的。

王:她們可以去幹校,但是沒有去。“文化革命”把一些人的醜惡面目都暴露出來了。什麼互相攻擊,互相捏造,各種醜事層出不窮。

艾:你說什麼屁股展覽,某一派有兩個人,某年某月定於幾點鐘,脫了褲子給別人看打腫了的屁股。現在的人很難想象真有其事。

王:她們看了《牛虻》這些書,覺得不能和庸俗的東西妥協。

艾:那你說小波跟她們也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