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時待你不錯的份上,好好走場子,再說,這對你說不住是個機會呢。
慣常的老鴇做派,誘人以利,伏低做小,我才不會上當。
還不肯?他邊推我進更衣室邊說,孫寶兒,告訴你,臺下有位電影導演,說不住看上你,你就從此當了電影演員,青雲直上了。
電影演員?什麼東西?能令人青雲直上?
這可是個機會。他眨眨眼說。
機會?
我最不相信機會,六百年前的那個機會,己令我百身莫贖,追悔有加了。
但仍進去換衣,他是老闆,總得給他方便,以後好予素素方便,她是人,要衣食住行,活路一條。
又走在臺上,三千青絲,隨著身子一步一搖,纏纏綿綿,婀婀娜娜,越發襯出孫寶兒的好皮囊,杜十孃的好韻致。
臺下那隻呆頭鵝,看的脖子伸長,眼睛直了。
不禁想誦首駱賓王的《詠鵝》給他聽了,這一招曾和一個京裡的官爺玩過。
那時正是尷尬時刻,李甲在院中居的久了,囊篋空虛,手頭拮据,老鴇媽媽時不時給他臉色。那官爺卻來了,仗著銀子,進了院子,點名道姓的要杜十娘,而我正和李郎情好意密,如膠似膝,怎肯接應他了?
老鴇媽媽急赤白臉,軟硬脅迫,在我的房門外指桑罵槐的叫,妓院是風月的場,銷金的窟,誰到老孃這兒談情,就該備足了銀子。沒銀子,做不起嫖客,就該爽爽落落的走人。如今卻佔著大好的人不付錢,以為老孃是萬歲爺派來開人肉救濟糧的?老孃還靠此討生活,過日子,天下那有這等壞人生意,把臉揣在屁股裡死乞白賴的嫖客?
顯是罵李甲的,我氣的心若刀割,李甲卻面呈灰色。
我忙用雙手揉他英俊的臉,李郎,李郎,不要生氣。
希望把那灰色揉了下去。
這老東西,貪心不足,李甲給她的不少,她在我身上賺來的銀子那真是數也數不著。如今卻蛇心吞象,狗急跳牆,翻臉不認人了。
她竟罵他!看我怎麼收拾。
我理了理衣裳,叫畫眉開了門,走了出來,低笑著說,媽媽,你這是怎麼了?有事兒明說,女兒去接便是,用不著這樣扯喉嚨,弄嗓子。
她看我肯出來,立馬換了臉色,親熱的拉住手說,女兒,你面薄,這窮小子,讓媽媽替你發落。
呵,還是為我操心的?可見天下人為己的時候,都打著紅豔豔的幌子。
我下樓見那官爺,他著了一身白衣,皂白靴子,手裡還搖著扇,一臉蠢相,看見我活脫脫成了一隻呆頭鵝。
我淺淺一笑,低聲囑畫眉,拿我的織錦紅帕和紅繡鞋來。
畫眉不知何意,卻是去了。
老鴇媽媽忙囑人布酒菜,我卻按住,說,媽媽且慢,還有個事沒做呢。
且邊說邊媚媚的看那官爺,要我陪你吃酒,有個遊戲先要做的,官爺可能應承了?
那呆頭鵝那受的了我的眼風,只剩一味的點頭,好的,好的。
畫眉拿著織錦紅帕和紅繡鞋站我身側。
我使了個眼色,畫眉,放下繡鞋,還不快過去給官爺的頭髮修飾修飾?
畫眉走了過去,拿著紅帕往那人頭頂的髻上包紮著。
我笑著指點,哦,就這樣,很好,畫眉,你越來越會打扮人了。
並嬌聲對那人說,官爺,十娘喜歡的客人,才讓給頭上頂紅呢。
那呆頭鵝以為得了份外的垂青,更高興,樂得合不攏嘴了。
老鴇媽媽似看出了什麼不妥,在耳邊說,女兒,不要胡鬧,客人得罪不得。
得罪不得?
我偏要得罪,令她銀子得不著,客人也走了,從此知我的李郎才是罵不得。
我站起,轉身對她說,媽媽不讓女兒玩,女兒便上樓了,這客人媽媽來陪好麼?看他要你不?
老鴇媽媽白我一眼,好好好,隨你的性子。身子一擰,走了,氣走了。
老鴇媽媽也是女人,是個老女人,老女人最怕人說沒男人要她的。我捏她痛處,蛇打七寸。
畫眉,把官爺的靴子脫了。我又指點著。
畫眉脫了那人的靴,我把紅繡鞋一拋,令她接著,說,畫眉,給官爺穿上。
畫眉不肯,為難的看我,女人的鞋不能隨便給男人穿的,況那是一雙人盡可夫的妓女的鞋子。
我故意語音糯糯的求他,官爺,十娘就喜歡看官爺穿紅繡鞋,官爺可以穿給十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