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點頭道:“聽你們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升龍府這裡,也不是化外蠻地,千百年來都是朝廷地方。官兵入城,自然要守本分,不能擾亂民間。”
行頭見徐平一邊說著,一邊眼巴巴地看著自己。想了一下,心頭雪亮,急忙拱手道:“官兵遠來辛苦,我們這些商戶湊了些銀錢,買些豬羊酒水犒賞三軍。還請上官允許。”
“折現吧!”徐平擺了擺手,“現在內城未破,兵士都抽不出身來,又不好拂了你們的心意,不如全部算成銀錢,等仗打完了回去分給兵士們!”
說到這裡,徐平對身邊的譚虎道:“去軍裡找幾十個書手來,隨著這位——”說到這裡,徐平才想起來轉身問那行頭:“你是——”
行頭拱手:“小的洪安平。”
“哦,”徐平點點頭,“讓書手隨著這位洪安平,把商戶們湊的銀錢都收起來,記得讓他們記賬造冊。等我們回去,再發給兵士們。”
聽見徐平這話,下面站著的眾人都面現苦色,心裡頭不由埋怨洪安平多嘴,沒事提什麼犒軍啊。這下徐平順杆向上爬,一句折現,那可就不是弄點豬羊酒水能夠糊弄事了。
洪安平倒是面色如常,以徐平的身份,這必然是早就想好的了,怎麼可能臨時起意耍無賴。不過讓大家自己掏錢,總好過放手讓大兵進門去搶。
想想也是,一兩萬大軍好不容易打進城來,怎麼可能空著手回去?徐平同意,手下的將士也不同意啊。
徐平今天來的目的,就是從這些商鋪富戶手裡收第一道錢,自己親自出面,當然客客氣氣,說完正事,還請大家吃了一頓酒筵。
這第一道錢收過,數額必然不會讓人滿意,到時候還有第二道。那時候就要有人出來扮惡人,徐平就不出面了。他一大宋坐鎮一方的大員,怎麼會做沒格調的事情?要錢也得別人捧著送過來求著自己收下。
徐平並不住在衙門裡,那裡還關著原交趾升龍府沒來得及逃進內城去的中下級官員呢,這幾天兵士們正在給他們顏色看,日後還有用的地方。
離衙門不遠,靠著西湖勝景,有一處花木扶疏,清靜優雅的院子。原是一個富戶的家宅,宋軍進城,這富戶把這宅子獻給徐平居住,自己搬了出去。
當然這獻是真情還是假意,那就難說得很,反正自有譚虎帶著親兵去跟他們交談,徐平也懶得操心。幾百里路打到交趾來,他也沒那個餓死不搶糧凍死不拆屋的覺悟,臨走還想著給蔗糖務大撈一筆補今年的虧空呢,哪裡有心思管這種小事。就連手下的親兵,這幾天也偷偷順了不少屋裡的小物件。
回到住處,在花廳裡喝了會茶,徐平琢磨著現在的局勢。
等到晚上火藥運來,內城必然會被宋軍攻破。這次火藥帶得多,哪裡打不下來就炸哪裡,一路炸到李佛瑪的王宮去,看還有誰還能擋。
火藥不是萬能的,李佛瑪倒黴在失去了反擊能力,像烏龜一樣憑著龜殼硬抗,就連城牆城門都無力防守,徐平拿著火藥還不是想炸哪炸哪。
攻下內城,就要考慮撤走和善後的事情。
撤走的難處是怎麼才能最大程度地從升龍府榨出油水來,怎麼來怎麼走那虧就吃大了,把李佛瑪的王宮搬空徐平也覺得不滿意,這座大城裡的財富怎麼也得捊一遍,回去了才能讓大家覺得這仗不白打。
善後就讓人頭痛,既要除掉交趾對大宋的威脅,還得保留著對付占城和大理的能力,給大宋擋槍。尤其重要的,還得留下後手,等到大宋準備好了,能夠輕鬆地把交趾一口吞掉,這裡面的門道要好好拿捏。
喝了杯茶,徐平正閉目養神的時候,譚虎進來稟報:“官人,外面有人求見,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與官人商議。”
徐平慢吞吞地問:“什麼人?閒雜人等就不要放進來了!”
譚虎笑道:“這人自稱名叫李明信,是交趾王宮裡的內侍,曾經到諒州那裡做過監軍,應該不是閒雜人等吧。”(未完待續。)
第208章 進城走正門
陽光穿過花樹,透過窗格子射進來,灑在地上斑斑駁駁。經過這重重阻隔,暑氣都被擋在了外面,屋裡透著清涼。
徐平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前站著的白面無鬚的中年人,說道:“原來就是你任諒州的監軍,那仗交趾打得可不好。”
李明信心裡五味雜陳,不久以前,在諒州前線,他還意氣風發,想著一戰下諒州,再戰下淥州,把宋重新趕回山北去。這才多少時間,當時對面的這位少年主帥已經到了交趾王城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