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糖量就會下降。但只要不進入雨季,含糖量只會降低十之一二,對後世的大工廠來說這個數字不得了,但在這個年代,不是不能接受。所以,蔗糖務一直把榨糖季放得很長,雖然產量少一點,但勞動力的利用率就高很多。
現在的時間已經過了二月中旬,雨季看看就來,甘蔗在地裡卻是再也等不起了。雨季一來,甘蔗就會把養分用來生長,含糖量迅速降低,那時候就沒有榨糖的價值了。
自徐平初建蔗糖務,產量年年猛增,今年與交趾戰事不斷。榨糖的過程一次一次被打斷,白糖產量會如何人人心裡都沒底。
能不能完成三司的任務,關係到每個人的利益,這次鄉兵集合再不像上一次那樣輕鬆歡快,每個人的神情都很沉重。
蔗糖務長官廳裡,徐平看著各種文書。眉頭深鎖。
自上次戰後,徐平為防意外,在交趾那裡布有眼線,黎奉曉兵馬一動,徐平這裡就得到了訊息。
可這次與上次不同,黎奉曉的動作極快,也沒有派什麼先鋒,直接自己帶著富良江邊的兩萬大軍向北急行,預計十天之內就會趕到諒州。除這兩萬人外。還有一兩萬人為後隊,也在陸續趕來。
如今諒州的鄉兵已撤,只有桑懌帶了五千廂軍在那裡,還有不到一萬的民夫在諒州盆地修整田地。
五千對兩萬,而且面對的是交趾精兵,可不是土兵那種烏合之眾,即使有工事可以利用,形勢也相當危險。
徐平眉頭深鎖。盤算著應對的辦法。
從朝廷那裡得到援助是不用想了,樞密院本來就不同意把勢力伸過山去。哪怕諒州和門州得而復失,他們也無非是息事寧人,恢復原來的狀態而已。
一切都要靠自己,可怎麼靠自己?
蔗糖務的根本還是在太平縣周圍地區,人力也大多集中在這裡,就是動作再快。把人集中起來,進行武裝,再開到諒州,也要落在黎奉曉的後面。
更不要說今年的甘蔗還有四分之一沒有收穫,耽誤了榨糖。再在諒州那裡出點意外,那樣的後果……
徐平靠在椅背上,只有苦笑。辛辛苦苦六年,如果面對最後這一次考驗處理不當,那就真是一切都白乾了。
廳裡的氣氛很凍凝重,分案治事的韓綜與一眾公吏俱都埋首案几,不管是真忙假忙,都連大氣不出。
想了一會,徐平對旁邊案几上的韓綜道:“如果現在把蔗糖務的青壯全部調出來,還差多少人力才能完成榨糖?”
韓綜起身恭聲道:“依屬下估計,怎麼也得有近兩萬人才可以。”
“那就這樣,蔗糖務屬下,凡年齡十八歲以上,五十歲以下,所有青壯全部調去諒州!”徐平覺聲說道,“人力缺口,以招當地土人為主,如果還是不夠,讓蔗糖務的婦人放棄一切營生,全部去收甘蔗!”
“這——”韓綜面露難色。
進蔗糖務的大多本來就是窮人,女人也是要操持農活的,但乾的大多都是打雜之類,要麼就是織布女紅,真當男人用,這個年代還是很難讓人接受。
徐平沉聲道:“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在這一段時間,凡是入役的鄉兵,給錢比以前多一倍。凡是留在蔗糖務做工的,給錢多加一半,入蔗糖務做工的婦人,給錢與男人一樣。”
韓綜盤算一下道:“拼著多給錢,倒也或許可行。那麼臨時招募的土人又如何說?以前他們可是隻得蔗糖務里人員的半俸。”
“這次給全俸!蔗糖務的人已經加了錢,讓他們得以前的全俸,既可顯出內外有別,又容易招人進來。”
上次打了一場仗,蔗糖務裡的錢流水一樣花出去,好在徐平擔心引起本地的通貨膨脹,賞錢只是發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就當存在蔗糖務裡,答應一年給半分利錢。太平縣這裡資金充裕,高利貸並不普遍,利息也低,蔗糖務的半分利錢已經算是高息了。
用這種方法,可以解決一部分資金短缺的問題。但接下來的這一仗,無論如何也是捉襟見肘,資金相當緊張了。
徐平有蔗糖務來錢,這幾年大手大腳慣了,沒想到最後卻面臨缺錢局面。
安排完畢蔗糖務事務,徐平對韓綜道:“你吩咐下去,這次非比尋常,一切都不需按部就班地做。各鄉兵只要形成指揮,就不需要再到太平縣匯合,我會讓屬下公吏飛馳各地,直接以指揮前去諒州。路上的接應、飲食和住宿,你要安排好,萬不可出意外!”
韓綜應諾。
徐平站起身來,在廳裡來回踱步,考慮著各種雜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