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徐平三人進入酒樓,喬大頭捅了捅旁邊的陳老實,小聲道:“陳阿爹,那個官人對我們笑呢。”
陳老實低聲嘟囔了一聲,喬大頭沒有聽清說的是什麼,他也並不關心陳老實的回答,兩人依然靜靜地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到了二樓的閣子裡,曹克明對跟過來的蔡主管道:“先上兩瓶好酒,再來一個剁椒魚頭,多放泡椒,一定要辣!最近喜歡上了這口,一天不吃辣的東西就渾身難受。上好的牛肉也來兩斤,讓運判嚐嚐我們邕州的口味!”
蔡主管連連稱是。邕州養牛的人很多,又不流行耕地,都是蠻人殺了來祭鬼,禁牛肉也無從禁起,牛肉酒樓裡公開賣。
曹知州點完,蔡主管又問張存:“運判要吃什麼?”
“你這裡聽說有一道酸辣魚片,吃過的都交口稱讚,就要這個吧。”
張存雖然是上級主管部門,級別卻略低於曹克明,倒不是曹克明不給他面子。張存點完了,才輪到徐平。徐平點了一個水煮牛肉片,自來到大宋,一直不能正大光明地吃牛肉,有了機會徐平自然要補上。
這幾道菜都是徐平在邕州創造出來,當然都是從他的前世抄來的,不知怎麼就流傳開來,成了遇仙樓的招牌菜,搞得徐平也很詫異。以前在中原的時候他也弄出不少前世的菜式,卻連秀秀都看不眼,沒想到在邕州卻火起來。甚至在徐平從邕州離任之後這些菜被稱為徐公菜,成了一大菜系。
說穿了,此時的嶺南開發程度不夠,隨便後世的什麼在這裡都是稀奇事物,比不得中原歷經數千年風雨,人們什麼都見過了。
酒菜上來,喝過數巡,三人才聊起正事。
曹克明對徐平道:“通判,前些日子你欺了忠州黃承祥的兒子,他心裡可是一直憋著氣,要去尋你麻煩,被我壓著才不敢動。過些日子如果真產出了你說的那麼多白糖,可是金山銀山,蠻人見錢眼開,你可要小心著。”
“這是哪裡話?黃從貴與我在巡檢寨碰上,我還請他吃一桌筵席,怎麼就欺他了?忠州知州太不曉事!”
看徐平一臉無辜,曹克明道:“通判你也罷了,黃從貴自小頑劣跋扈,周圍州縣都是有名的,怎麼會白吃你的虧?他一回去就要帶人殺往如和縣,黃承祥專門派人來邕州找我,我好說歹說,才把事情壓下。我跟你說,別以為蠻人跟中原人一樣,做事講道理可以欺之以方,他們鬧起來是不講理的,說打就打說殺就殺,除非有實力死死壓住他們才不敢反。”
徐平並不在意:“如和縣又不是紙糊的,一個忠州就敢喊打喊殺,真要是出來鬧事我便把它平了,空出地來種甘蔗!”
張存聽見事情嚴重,忙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如和縣現在一年可是出數十萬貫錢糧,經不起一點風波。”
曹克明便把那天徐平到草市巡視,用私刑治黃從貴的事情說了一遍。黃從貴可不是李威,吃了虧嚥進自己肚子裡,他一回去就要點齊人馬去把巡檢寨平了,黃承祥忌憚曹克明,派人來州里問罪,曹克明也知道了事情經過。
若是以前,出了這種事情張存肯定不會讓徐平好過,可現在幾十萬貫錢擺在他的面前,天大的政績一下砸在自己頭上,徐平做什麼在張存眼裡都不是大事。別說一個蠻酋的兒子,一年幾十萬貫錢夠大宋朝廷發兵把周圍的幾個州縣都平了。真宗皇帝裝神弄鬼,東封西祀把國庫折騰得一乾二淨,這樣的年代還有什麼比錢更重要?
嘆口氣,張存道:“徐通判你年輕氣盛,不是我說你,跟一個蠻子你計較什麼?忠州正在如和縣的邊上,有路直通,又沒有山川阻隔,鬧起事來麻煩不小,驚擾軍民。所謂的和氣生財,今後你就讓一讓,隨他們在山裡鬧騰。”
徐平搖頭道:“運判怎麼會以為我是意氣之爭?那處草市可撤不得,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不嚇住他,天天來鬧事,生意就做不成了。”
“一處草市罷了,有什麼緊要?”
徐平笑笑:“運判可不要看不上那一處草市,如和縣種甘蔗的錢可全都從那裡來的。曹知州,張運判,我問你們,邕州管下蠻人數十萬,這些人一樣要吃要喝,來往做生意的馬幫不少,可州里每年商稅不過一千多貫,難不成馬幫與幾十萬蠻人做的生意就只有這麼點?”
曹克明道:“通判想的多了。本州城裡城外巡檢不少,各處要路都有人駐紮,由不得他們偷稅漏稅。蠻人茹毛飲血,能有多少生意?”
“曹知州還是不知道馬幫的生意是怎麼做的,才會這樣想。這麼說吧,他們運東西進去,過邕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