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嘆口氣:“這孩子也是從小就被慣壞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都敢說出口,不訓戒一番,遲早把黃知州也坑進去。忠州總是在邕州管下,你怎麼敢就說出發兵來打的話?這不是造反嗎!”
黃從貴不敢再說話,只是鼓著嘴,一雙眼睛泛著兇光看著徐平,樣子桀驁不馴,什麼造反這些他也沒個概念。蠻人州峒之間常年打來打去,勢力大的吞併弱的,搶錢搶糧搶人口,稀鬆平常。這個黃從貴見得多了,把邕州想得也如蠻人州峒般,惹了我就打你,天經地義。
真宗皇帝自從在澶淵受了契丹人驚嚇,對戰事就深惡痛絕,對廣南地區有詔諭,這些地方是不居之地,蠻人有不教之俗,相互之間有了爭鬥,地方官只可以勸他們和好,不許參與。這實際是掩耳盜鈴的做法,以讓出治權為代價換取短暫的和平,讓一些蠻人勢力做大,終於在仁宗朝釀成大禍。
這種政策下蠻人桀驁慣了,幾乎忘記了大宋朝廷的存在,在自己的地盤裡為所欲為。要不是曹克明第一次任邕州知州的時候,曾經因為不聽號令斬瞭如洪峒的酋長,留下了威名,邕州官府更加彈壓不住。
徐平正是因為知道這些,今天才想收拾黃從貴。如何縣的地理位置很特別,四面都是山,為一東北西南向的谷地。東北方向有山口通宣化縣,即是邕州城所在地,西南方向也有山口,扼住山口的正是忠州。如果不把忠州的蠻人收拾服帖,以後必然不斷騷擾。
找個凳子坐下,徐平對高大全道:“高大全,你去把黃小衙內捉過來,我有話要跟他當面說。”
高大全應聲諾,大步到了黃從貴面前。
“你幹什麼?你要幹什麼?”
黃從貴一邊說,一邊向使勁向牆角里縮身子,如果牆角有個老鼠洞,只怕他一下就鑽進去了。
高大全哪裡理他,剛才黃從貴用土話不停碎碎念,高大全一直懷疑他罵了自己特別惡毒的話。
大手一伸,抓住黃從貴的一條胳膊,高大全一把就把他提了起來,隨手甩到徐平面前,口中罵道:“這廝鳥在家裡蠻橫慣了,不打上幾棍,好好給他鬆鬆皮,只怕不會好好說話!”
說完,就把牆邊的軍杖提了起來。
黃從貴看著高大全提起軍杖,驚恐得瞳孔都些反光,瘋了一般地叫:“你敢打我!你敢打我!從小到大就沒人打過我!”
徐平對高大全喝道:“把軍杖放下!小衙內也是有身份的人,怎麼能用這些粗刑?讓人說我不曉事理!”
見黃從貴依然叫個不休,徐平便讓高大全把門開啟。
門一開,果然見到不遠處朱宗平和李安仁兩個驚恐不安地向這裡看。
徐平笑著對兩人道:“你們可看清楚了,這位黃衙內可是一巴掌都沒挨在身上。想來在家裡叫習慣了,以為我是他爹呢,叫得兇了便就放過他!”
朱宗平和李安仁兩個尷尬地對徐平道:“通判何等身份的人,做事豈會沒有分寸。我們去看著外面的蠻人兵丁。”
見兩人一起向寨門走去,徐平讓高大全把門關上,看了眼死死抱著柱子的黃從貴,微微一笑:“我可要問你話了,不要再鬧!”
第21章 忠州的故事
“草市開了好些日子了,為什麼選在今天來鬧事?”
徐平看著黃從貴,緩緩地問道。
黃從貴惡狠狠地瞪了徐平一眼,啐了一口,扭過頭去。
徐平看著黃從貴的樣子,自嘲地笑了笑,抬起左腳猛地踹在黃從貴的臉上,順勢把他的腦袋牢牢踩在地上。
看黃從貴滿面驚恐,又要大叫,徐平冷冷地道:“本官的耐心已經用光了,你再大喊大叫,便打爛你一張嘴!”
黃從貴哪裡肯信,早以認定徐平不敢真地打他,扯著嗓子喊道:“你個狗官!你敢打我?信不信我們忠州——”
徐平微一抬腳,踩住了黃從貴的嘴巴,把他後面的話全塞回肚子裡去。
搖了搖頭:“你還真以為我在這裡哄孩子呢,我又不是你爹,哪裡有那個閒心。高大全,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我是怎麼收拾那個耆長李威的?”
“當時沒有看清,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不過官人放心,把這個小蠻子交給我,慢慢小的也能試出來!”
高大全有點不好意思,當年自己怎麼就沒好好學著。
徐平還是那個徐平,高大全卻不是那個高大全了。當年徐平只是一個小小的鄉下土財主,殺人放火的事高大全可不敢跟著做。如今徐平是通判,也算是牧守一方的大員,作為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