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礬樓就是後來的樊樓,白礬庫改建的官家酒樓,京城第一繁華的地方,天下酒樓的樣板。多少故事都發生在這裡,後世著名的李師師,便是在樊樓會過了一個個風流才子,甚至是道君皇帝,算是大宋腐化墮落的見證者。
徐平又等了一會,老成持重的包拯和文彥博經過身邊,特意打招呼互相道喜。此時徐平可不是昨天的商戶子弟了,高中一等,皇上青眼相加,本科進士裡拔尖的人物,都對他敬重了許多。
兩人也要結伴去慶祝,免不了邀請徐平同去。徐平推辭要等家人,目送他們穿過馬行街,向惠和坊而去。這兩人家裡不像程浚那麼有錢,謝恩銀交出去還能眉頭不皺地去樊樓擺闊,他們只能找個小一點的腳店喝兩杯了。
把兩人送走,劉小乙才氣喘吁吁地找到徐平,連連叫苦:“小官人,來的路上已經堵得水洩不通,我挪一步都難!官人久等,小的該死!快快上馬,家裡員外和夫人肯定已經等得心焦!”
第33章 得失之間
狀元遊街,都是從東華門出來沿著御道到皇城南邊的御街,這條路上此時人山人海,滿城百姓都出來看新科狀元。
徐平翻身上馬,不敢走這條路,向東折到連通內城南北門的大道上,一路向南,過了信陵坊到了汴河,才沿著汴河邊的大道繞到城西,回到自己家裡。
徐家門前已經結了綵樓,院裡院外擺開流水席,不管認不認識,只要到了這裡說上一句:“恭喜小官人高中!”便可以坐下吃個酒足飯飽。
劉小乙牽著馬一到門前,站在門口的保福看見,高喊一聲:“恭喜小官人高中一等!”
說完,跑著過來牽馬。
徐平翻身下馬,整了整身上不倫不類的綠袍,還沒進門,便被前來賀喜的街坊四鄰圍住。尤其一群不到十歲的小兒,圍著徐平一個勁喊著:“新科貴人大喜!新科貴人大喜!”
保福早有準備,從懷裡取出大把銅錢,向四周撒去。
小兒一鬨而散,追著銅錢去了,徐平才脫身出來進了家門。這個年代禮儀仍在,平常人家除了紅白喜事,不能用樂,爆竹是新生事物,倒是還沒有禁令。劉小乙和保福兩個便取出一大串鞭炮,站在門前燃放起來,添上幾分熱鬧。鞭炮是徐平在莊裡自己做出來的,也算此時東京城裡第一家了。
天大的事,也沒有父母迎子的道理。徐正一身綠袍,坐在大廳裡,看起來端端正正,頗有威嚴,實際心裡一顆心臟撲騰撲騰跳個不停,若不是周圍一群親友看著,哪裡還坐得住。
旁邊的張三娘就沉不住氣了,雖然坐在那裡,一雙眼睛卻緊緊盯著廳門,眼角里已經含著淚花。日思夜想了多少年,沒想到兒子真中個進士回來,還是高高在上的第一等。過些日子,再把林素娘娶進門,這一輩子也就算完滿了。
李用和一家也早早到來,李璋一個人站在門口。他今年十五歲了,不再是那個頑劣少年,變得沉穩起來。
見到徐平,李璋急忙迎上前來,躬身行禮:“恭喜哥哥高中!”
徐平回過了禮,便由李璋引著進了廳門。
這本是自家兄弟要做的事,徐家只有徐平一個,只好讓從小一起長大的李璋來代做了。熟識的人中,他是惟一的小輩了。徐家雖然是生意人家,今天如此重要的日子,這些基本禮儀還是要個樣子。
進了廳門,徐平向正中坐著父母行大禮參拜。自此之後有了官身,正式成年,與從前再不能比了。
行過禮後,張三娘再也忍不住,一下站起來拉住徐平,上下看個不停,含著淚道:“千思萬想,做孃的也不敢想到有今天!大郎爭氣,從此以後,這家裡全要靠你了!”
徐正起身,來到徐平身前重重按了按他的肩膀,喝斥張三娘:“今天大喜的日子,你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張三娘抹著眼淚,戀戀不捨地把徐平放開。
周圍著的林文思、李用和等人這才上來向徐平道喜。
徐平一一行禮謝過,才算喘了口氣。
今天的事情對他就像做了一個大夢一般,總是覺得虛幻。雖然這兩年一心都撲在科舉考試上,思想終究是不同,並沒有平常讀書人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抱負,也沒有不成器的讀書人當官撈錢博富貴的想法,倒像是他前世一級一級考試一般,人生就是這麼安排的,總得去走一遭。至於中進士之後如何,徐平完全沒有去想。他的志向就是把前世自己被壓住的才學發揮出來,打造一個大大的莊園,一個可以立為當世模板的農業帝國。中進士最主要是為這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