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都頭應諾,從高大全手裡接過黃宗祥人頭,一手挾住不衙內,手裡又扯了告示,大步出了廳門。
到了院子裡,早有兵士把馬牽來,副都頭翻身上馬。
策馬出了衙門,副都頭高高舉起黃宗祥人頭,高聲喊道:“原上思州知州黃宗祥,違令不遵且殺信使,左江道溪峒事提舉司有令,革去官職,取黃宗祥人頭。現黃宗祥已經伏法,其他相關人等不受株連,知州一職由其子接任,一應官民人等不必驚慌,安心等官府安排!”
邊喊,邊在寨子裡繞行。
這是徐平怕黃宗祥還有什麼心腹手下,見主人死了糾集鬧事,便先讓黃宗祥的兒子名義上暫時接任知州之位,恩威並舉,算是緩兵之計。
至於以後如何,那就以後再說。等左江道的各土州縣峒都平定下來,怎麼處置自然會有許多借口,無非是把這一家發配荊湖路的哪州牢城罷了。
宋朝對犯人不怎麼搞株連,就是謀逆大罪,家屬也不過是發配充軍,特別嚴重的會沒為官奴婢,一輩子不翻身。但即使是官奴婢,其子女也依然可以與良人通婚,而且就此擺脫奴婢賤籍,並不是世代為奴。
至於普通的刑事犯罪,禍不及家人。流刑以上,妻子可以選擇隨著丈夫到發配的地方居住,也可以不去,還可以要求官府判和離,解除夫妻關係。
副都頭出去安撫人心,高大全把童都頭叫來,讓他把寨牆豁**給後衛的第五都看守,他則出去看過寨裡的各處糧庫,等候書手過去查點。
上思州糧庫裡的糧食是必須要運走的,一是補充徐平帶來官軍的糧草不足,再者把糧食運走了這裡剩下的人就作不起亂來。
此時寨裡的火光漸漸平息,太陽卻才過中天,午時未過。
第99章 前奏
天聖九年十一月戊戌,二十五日,提舉左江道溪峒事徐平將在遷隆峒招見屬下各州、縣、峒的土官,除波州及其附近的土官特令不參與外,其他土官必須按時到達。凡無故不參加者,革去官職,追回官印,治下州峒廢棄。
隨著日子的臨近,一向冷冷清清的遷隆峒突然就熱鬧了起來。
自上思州知州黃宗祥因為桀驁跋扈被斬之後,還有哪個土官敢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就連剛開始同樣撕了徐平手令的黃安明,雖然自己沒來,也派了長子急匆匆地趕到遷隆峒,同時如數帶足了徐平手令中所要求的糧草。
到了十一月二十四這一天,人多得遷隆峒都住不下了,就連寨外的各處茅屋都被人租了去。當地的土人紛紛投親靠友,搬出了寨子,他們辛辛苦苦勞作一年,賺的錢還不如這兩天房子的租金多,世上有幾個死腦筋?
隨著人流,商人也趕了過來,在街邊開起了臨時的店鋪,賣酒賣菜的,賣茶的,甚至寨外還圍起了一個臨時瓦子,整個寨子熱鬧非凡。
離了大街的小巷子都有人開起了酒館,同樣人來人往,座無虛席。
就在巷子深處的一家小酒館裡,江州韋知州盯著羅白縣黃知縣,沉聲問道:“你實話對我說,黃從貴那廝到底死了沒有?”
黃知縣支支吾吾:“當然是死了,說破天他就一個人,逃哪裡去?”
“黃知縣,我們認識多年,交情算是不淺,你可不要坑我!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如果讓黃從貴逃出去,我全家性命可都得搭進去!黃宗祥也不過是殺了遷隆峒送信的人,還不是提舉司的人,就被取了人頭,上思州現在都說不好要撤掉!數百年的基業哪,一夜之間就葬送了!我們做的事情可比黃宗祥犯下的這點小事更犯忌諱,一旦揭開,哪個也跑不了!”
黃知縣道:“你只管說這些做什麼!當時就在我家裡商量的,真出了事難道我就逃得掉?不要疑神疑鬼了!”
韋知州嘆了口氣:“你也不要怪我囉嗦,這不是擔心嗎?唉,誰能想到現在竟然到了這個局面?徐通判剛到邕州的時候打忠州,我們還以為當時是曹知州的主意,現在想來,只怕是我們當初想錯了。曹知州雖然性子烈,但對我們這些土官還算照顧,哪裡會動不動就喊打喊殺?”
黃知縣沉著臉道:“我們蠻人土官在朝廷眼裡什麼時候算是官了?見了個官員就要拜,縣令面前連個座位都沒有,跟普通百姓有何分別?以前好說話是有地方用到我們,現在用不到了當然看哪裡都不順眼!”
所謂酒入愁腸,在這個小酒館裡,兩人越說越愁。
剛過中午,徐平坐在院子裡的樹下歇涼,一邊翻看著手裡的幾面紙,問旁邊的譚虎:“到的就這些人?是不是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