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轉回去,相當於兜了一個圈子。
陰沉沉的天氣,陰沉沉的心情,甲繼榮把馬打得飛快。結果快到石西州的時候碰上了行軍,生生被堵在了那裡半個多時辰,還被一個隊將一通盤問。
看著軍隊離去帶起的灰塵,甲繼榮臉色陰得要滴出水來,眼睛發紅。
聚到憑祥、淥州一線的兵馬越來越多,徐平的那句“大宋的兵馬就是我的道理”依然在他耳邊迴響。甲繼榮不知道徐平會不會把自己的話付諸行動,但這成千上萬的兵馬實實在在地已經成了壓在甲峒頭上的石頭。
作為地頭蛇,甲峒自然早就打聽清楚了目前邊境的宋軍數量,成建制的七指揮廂軍。這一帶已經有數百年沒有集中如此龐大的軍隊了。如果再加上雜七雜八的散兵。就有四千多人。甲峒怎麼會不感到緊張。
分散在山中的一塊塊小盆地根本養不起大軍,超過一千人的都是了不起的大勢力,甲峒自己控制的直屬軍隊也不超過兩千人,加上各種附庸勢力最多也只能湊到五千人。可人跟人不一樣,這些部落軍隊對上朝廷的正規軍,二比一都是高看自己,甲峒拿什麼跟徐平硬抗。
更不要說,部落軍隊在內線還有點戰鬥力。一旦出了自己地盤,就只能打順風仗,一次小敗就會引發大潰逃。
在甲繼榮站著的地方不遠處,立著一塊白壁,上面貼著提舉司最新佈告。這幾年來,兩國邊境發生的各種糾紛幾乎被徐平全挖了出來,今天丟只雞,明天少頭豬,全是大宋治下民眾被交趾搶掠的訊息。
這倒不是徐平栽贓,這些本就是事實。因為現實條件的限制。朝廷對邊境糾紛一向採取息事寧人的態度,邊民沒人撐腰。怎麼可能找交趾的麻煩。相反甲峒作為本地的地頭蛇,不斷地向宋境擠壓,入境抄掠是家常便飯。只不過現在邊境的形勢已經變了,徐平把這些事情翻出來,要跟交趾甲峒算總賬。
這些訊息利用立在鄉間路口的一塊塊白壁,幾個月間已經傳遍了左江道治下的各個村峒,就連放牛的小孩都感覺到了形勢的緊張。不斷向附近集中的軍隊向每一個人宣示著,今年的邊境不會平靜。
甲繼榮看著天,烏雲好像就要壓到自己頭頂上,讓人喘不過氣來。
要想不向徐平低頭,只好找交趾撐腰了,甲峒擋不住,交趾一樣承擔不起諒州丟失,升龍府門戶大開的後果。
衙門後衙的涼亭裡,徐平和桑懌兩個閒坐。天陰下來,就是沒有風也涼爽了不少,剛好到外面來換換氣。
聽著徐平說了甲繼榮來的事情,桑懌道:“雲行,你真想打諒州?”
“就看甲峒如何做了,如果不低頭,這一仗就無法避免。有的事情,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幾個月前,我初來憑祥峒的時候,打與不打還在兩可之間,但到了現在,兵馬已動,人情洶洶,已經不是誰一句話就能讓事情歸於平靜。就像人一口氣提了起來,沒有事情發洩自己會憋出內傷。如果這次不能壓服周邊,以後蔗糖務在這一帶的發展就沒了氣勢,很容易出事的。”
桑懌奇道:“現在蔗糖務氣勢如虹,會出什麼事?”
徐平微微搖了搖頭:“你不參與蔗糖務的事務,自然是感覺不到。這幾年發展太快,五湖四海的人都湧進來,蔗糖務的根基還不牢啊。”
說到這裡,徐平也只是點到為止,沒有細說,桑懌也沒有再問。
蔗糖務人員分成三大部分,主力是退役廂軍,次之是福建路移民,但人數後來居上的卻是本地土民。再加上地域鄉黨這些因素摻合其中,如此巨大的利益之下,怎麼可能是一團和氣?不過是這兩年發展快,徐平做事又小心,分岐都被壓在了水面下,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現在蔗糖務擴充套件到了憑祥這裡來,一旦受了挫折,就很容易發生內亂。相反如果這次打掉甲峒,蔗糖務的擴充套件就再沒障礙,內部也會穩固下來。
歇了一會,桑懌換過一個話題:“奇怪的是,直到現在門州那裡也沒有動靜,按說不應該啊!鎮南關的路都封了兩三個月了,那裡交通斷絕,黃家怎麼會如此沉得住氣?他們到底怎麼想的?”
“門州夾在大宋和交趾之間,左右逢源,讓他們做決定,可不容易。這就像牆頭草,你看著它是隨著風左搖右擺,可實際上根扎得牢,讓它動可不容易。我估計,讓門州下決心,恐怕還得有人幫我們推一把。”
“誰幫我們?”
徐平笑道:“要麼甲峒,要麼廣源州,我想十之**是廣源州。甲峒不管怎樣後邊還有個交趾可以倚靠,廣源州沒有根,門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