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聽著,兩眼放出光來,喉嚨動個不停,口不咕嘟嘟地咽。
“哥哥,什麼時候帶著小弟出去轉一轉,也見一見外面的世界。”
黑漢子搖頭:“小牛,外面的世界雖好,卻一行一動都要錢,你身上有錢麼?成貫的錢銅也拿兩貫出來讓我看看。”
“哥哥說笑,這村裡除了主家,誰能有成貫的錢。”
黑漢子聽了直是搖頭:“沒幾貫錢,連山都走不出去,你還是死了心。上次也是合該我發跡,跟著個客商挑擔子,這才有機會出去一趟。這種機會幾年遇不上一次,還是慢慢等吧。”
瘦子聽了這話,只是唉聲嘆氣。
正在這時,路上行來兩個人,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走在前頭,後面跟著五十歲左右的老僕挑著擔子。頂著烈日,冒著酷暑,兩人走得渾身是汗,穿的衣服被汗溼透,又經烈日一曬,黏答答的,看著就說不出來的難受。
見了路邊的酒棚,兩人走進來,找張桌子分別坐下。
少年喊道:“主人家,有解渴的酒打些來,肉食也切一盤上來。”
老僕把擔子放好,提起桌上茶壺給少年倒了茶水,口中道:“烈日下實在走不了路,我們還是在這裡歇歇,等日頭不毒了再上路。”
少年點頭答應,端起茶來喝了一口。
瘦子看見兩人辛苦,想起黑漢子的話,急匆匆地站起身來,到少年和老僕的桌前不三不四地行個禮道:“客官從哪裡來?”
老僕抬起頭看了瘦子一眼,有些警惕:“我們是交趾來的商人,你是什麼人?過來有什麼事?”
瘦子陪著笑道:“在下丁小牛,那邊是我一個結義哥哥韋大郎,都是本地人氏。我們身無長物,就是有一身力氣,看你擔子挑得辛苦,不如舍幾貫錢出來,我們幫你挑過山去,如何?”
老僕笑道:“你這漢子不曉事,我就是主人家僱來挑擔子的,換給你們挑,主人家還僱我幹什麼?”
瘦子見心思落空,小聲嘀咕:“原來碰到個要錢不要命的,真是晦氣!”
少年見瘦子轉身要走,忙叫住問道:“敢問大哥,這裡什麼地方?到憑祥峒怎麼走?還有多少路程?”
瘦子轉過身,眼珠轉了轉:“要我告訴你也行,你得請我和哥哥酒肉。”
少年笑道:“小事而已。”
見店家端了酒肉給自己送來,說道:“店家,照我桌上的樣子,給這兩位一樣上去,都算我賬上。”
大熱天氣正沒客人,店主人聽了歡天喜地答應去了。
瘦子站在那裡卻先不說,直到看著酒家把酒肉放到自己桌子上,才對少年道:“說給你知道,我們這裡喚作丁峒,以前是思陵州屬下。現在到處行了括丁法,知峒從提舉司那裡得了錢財,全家都搬到寧明鎮去了。憑祥峒我又沒有去過,怎麼知道要走多遠?”
見少年面色有些不滿意,瘦子丁小牛轉了轉眼珠,指著路邊的一塊白壁說道:“那裡有提舉司的榜文,比如說的詳細,你如果識字還是去那裡看。”
少年暗罵丁小牛奸猾,不過酒肉已經請了,也不好說什麼,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起身走到棚外的白壁前,站在那裡看榜文。
白壁的抬頭寫的是這裡的位置,果然是丁峒,瘦子倒沒騙自己。以前這裡屬於土州思陵州管下,現在思陵州已經撤了,歸到了寧明鎮治下。少年也大致知道路線,知道要到憑祥峒,需要先到寧明鎮。
貼在白壁上的榜文有新有舊好幾張,少年一一看去,從行括丁法到蔗糖務招人,他倒是也看得津津有味。
韋大郎仰頭喝了一大碗酒,不要錢的酒喝著就是痛快,抹抹嘴,見少年在白壁前看得仔細,高聲道:“少年人,那新張貼的榜文上面說的是什麼?你念出來給我們也聽聽!鄉下地方,識字的人少,可憐則個!”
少年看著榜文,心裡正七上八下,也忘了剛才的小小不愉快,強自鎮定下心神,高聲唸了出來。
這正是徐平前些日子定下來,到處張貼的捉拿交趾盜賊的榜文。少年心裡發虛,不敢照實念,後面改成捉到活人才有五貫賞錢,屍體不算,而且必須確認是盜賊才可捕捉,不得騷擾商旅。
慢慢唸完,少年心裡還是咚咚地跳,大太陽底下到額頭都冒虛汗。
韋大郎和丁小牛卻完全沒注意少年的樣子,聽著唸完了,兩個腦袋在桌子上湊到一起,竊竊私語商議:“沒想到是這樣榜文,怎麼今天才知道!”
丁小牛道:“前兩天有提舉司的人來我們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