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全吐一口氣,手中鋼刀一振:“黃居士,你怎麼說?”
此時月亮已經升起,卻不小心鑽進了烏雲裡,景物都開始影影綽綽起來。岸上的高大全如山一樣站在那裡,幾十步外只能看清一個輪廓,黑暗中卻透出逼人的氣勢,隔著江水,黃瑋依然覺得心驚膽顫。
莫逼虎入窮途,黃瑋是讀過書參加過發解試的,比黃從貴清醒得多。雖然他不知道高大全會怎麼做,但卻真地相信這個大漢能讓自己走不了。
狠狠瞪了黃從貴一眼,黃瑋高聲道:“幹辦安心,在下說話算數!你劃一只小船過來,我把人放下去!”
黃從貴道:“員外何必怕這殺才,現在順風順水,我們起了錨,一篙就到了幾里外,他還能飛著追上來!這兩個小娘子留著,也是我們的護身符!”
“閉上你的鳥嘴!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現在給別人一條生路,就是給自己日後一條生路!你跑,你能跑到哪裡?真把提舉司惹惱了,你以為那些土州土縣能保住你?他們連自己也保不住!”
黃從貴冷哼一聲,對黃瑋的話不以為意。這也是個讀書讀傻了的,現在人質在自己手上,這幫攝鳥還不是任自己擺佈。只要出了太平寨,那就是天高任鳥飛。一個提舉司而已,又不是神仙,邕州不知經歷了多少官員,比徐平更狠的也有,一任做完,還不是回到老樣子。等上兩年這個徐平調走了,說不定自己還能回到忠州做知州呢,怕他個鳥。
高大全對身邊的一個軍士道:“你劃條小船,去把秀秀和劉小妹接回來。記住,過去只管接人,其他萬事不管!”
軍士應諾,問道:“他們不放人怎麼辦?”
“你只管等在那裡,不放人我自有主張,讓他們跑不了就是!”
軍士領命,轉身去了。
小船入水,在左江上輕輕蕩著,向貨船緩緩靠過去。
月亮入了雲層,再也鑽不出來,光線越來越暗了。不知不覺間起了風,從江面上帶來涼意,炎熱的夏日,竟有了冷颼颼的感覺。
丘娘子回屋取來了燈,提著伴著劉大虎,靜靜地看著變成一漆黑一片的江面。人生中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應當珍惜當下的生活。
小船到了貨船附近,高大全朗聲道:“居士,小船已經到了,請放人!”
黃瑋看著高大全,看看身邊的秀秀和劉小妹,又看看不遠處的小船,出來一口氣,對身邊的人道:“起錨,放人!”
說完,又高聲對高大全喊:“幹辦,我這裡起錨,然後就放人!”
“好,我在這裡看著,居士吃齋唸佛,最好做個信人!”
說完,高大全對身後的軍士低聲吩咐:“馬我已經吩咐人牽了過來,你過去騎上,只管追著這艘船。船再快,也跑不到馬前頭去,不要追丟了!記著點起燈,稍後我就跟上!”
軍士低聲應諾,轉身離去。
跟來之前,高大全就已命一個軍士先去把馬牽來,拴在暗處,只等秀秀和劉小妹一回來,自己便帶人追上,不怕這夥人飛上天。牽來馬之後,那個軍士才離去返回提舉司去稟報。
風越來越大,吹得衣服獵獵作響,江上起了風浪,貨船左搖右晃。
黃瑋強自平靜著心情,迎風站在船頭。他的心裡也緊張,拿不準放人之後高大全會怎麼做,自己後續的佈置有沒有用。
一個漢子來到船頭,對黃瑋道:“員外,錨已經起了!”
黃瑋出口氣,平靜下心情,對身邊的人道:“放人,用繩索把她們綴著放到船下去,不要耽擱!”
說完,心裡暗念佛號,但願高大全能夠讓他們平安一段時間,不要見人就死死纏上來。
押著高大全的兩人一個是黃瑋帶來的,另一個則是黃從貴的親信,得了吩咐,黃瑋的人便去找繩索。
黃瑋朗聲道:“幹辦,人我用繩索放下去,你的人接好了!”
“好!”高大全回答得乾淨利索。
開始起帆,風越來越大了,船慢慢開始移動,軍士划著小船緊緊跟著。
黃從貴在一邊冷眼看著,見黃瑋的隨從拿了強索過來,不住冷笑。
秀秀出了口氣,拉著劉小妹的手小聲道:“姐姐不用怕,他們就要把我們放了。等我們回去,官人會找他們麻煩的!”
劉小妹勉強笑一笑,對秀秀道:“我不怕,你也別怕。”
“我才不怕呢!”秀秀驕傲地仰起頭。
帆升起來,貨船的速度開始加快,丘娘子手裡的燈黑夜裡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