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14部分

喜慶將信將疑,看著孫二郎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黃河水道變幻不定他是知道的,但雨水多的季節一直靠著廣武山的山腳,只是旱季會留下一大片河灘而已。當年他家就是因為黃河發水,遭災沒了收成,一路乞討去了京城。

而且聽孫二郎的口風,他家應該是那裡的客戶,不然主戶租了田地一般是交租,不會與主家分收成。雖然天聖年間有詔令,不許田主阻撓莊客搬遷,但卻要求是在地裡的糧食收完分過收成之後才行,不然還是算無故逃亡的的。

孫二郎見喜慶不信,扭過頭去道:“你不信就算了,快些忙你的去吧!”

喜慶想了一想,說道:“不是我不信,只是現在就收完夏糧,太過早了些。”

“有什麼早的,這幾年不是水就是旱,收成一直就是這個樣子,稀奇嗎?要不是聽說開封府這裡起了不少大戶莊園,欠缺人手,我們家還在那裡熬著呢!”

喜慶也想不出一個小孩騙自己有什麼好處,又坐了下來,對孫二郎道:“災害年年都有,不過我在京城卻沒有聽說孟州一帶有什麼流民,倒是京東路的多。”

“我們那裡人少,全縣也沒有多少人家,真要是沒了收成,去山上摘些野棗柿子,撿些橡實栗子好歹也能湊合一年。只是有一頓沒一頓,日子難熬罷了。”

喜慶嘆了口氣:“是啊,我們那裡就是這麼個樣子,一點也不養人。對了,天災年年都有,好歹能對付活下去,來年說不定就是個好收成呢,為什麼全家要搬走?”

孫二郎嘆了口氣:“往年修黃河堤,我阿爹已經是勞累得一身病,聽說今年又要開什麼渠從洛河引水,哪個受得了這種重役?還是及早搬走算了。”

“啊呀,你們家還有地啊!這樣一走,豈不是賣不上價錢!”

主戶才負擔勞役,孫二郎家要服修河的役,自然是在本地有田地的。想不到這都能下了決心,說走就走,這樣的年景,走得這麼匆忙,這地賣出去自然只能是稀爛賤了。

不想孫二郎搖了搖頭:“哪裡有什麼地?只是兩間茅屋罷了!一年的稅錢只有三文錢,還不如做個浮客,最少年年的勞役免了。”

聽了這話,喜慶深表同情地對孫二郎點了點頭。這種主戶,還真是不如僱在大戶人家裡的浮客,最少人家不賦不稅,掙多少吃多少。兩稅是按地徵收,鄉村的房屋宅基地與耕地是一樣算的,多少面積就交多少錢的稅。兩間茅屋,一年也就只要兩三文錢的稅。

古人常說,天下貧富不均,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可現在的制度,立錐之地有了還不如沒有。小小的一兩間茅屋,只能遮風擋雨,分文不值,按面積算下來一年也就交幾文錢的稅。可有了這幾文錢的稅,戶籍的性質就變了。

只要交稅,哪怕只是一年一文兩文,都是主戶,所以主戶也稱稅戶。主戶再窮,也是要負擔勞役的,雖然里正衙前這些能夠使人傾家蕩產的重役輪不到自己頭上,但修護河堤開挖水渠這些勞役卻逃不了,對貧窮人家來說,一樣是沉重的負擔。

年景不好了,面臨普遍性的勞役了,棄家逃亡的人所在多有。黃河和汴河年年都要疏浚,兩岸的州縣逃亡的人特別多。寧可逃到他鄉受僱作個莊客,免了勞役,也強似在家裡守著兩間茅屋累死累活。

徐平莊裡雖然也有莊客成家立業,租地耕種,但一直住的房屋都是徐家的,徐平從來沒有讓他們擁有自己的土地,便是這個道理。不是徐平小氣,實在是為莊客們好。

喜慶少年時候與孫二郎一樣都是在鄉村長大,這種戶籍不同帶來的沉重負擔給他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一說起來,便感同身受。

過了一會,喜慶問孫二郎:“你家是在哪裡?說說看,不定我還記得地方呢!”

“廣武山下的曹家坳,離著汴口不遠,你聽說過嗎?”

喜慶一拍大腿:“曹家坳啊!我自然知道!那裡離我家不遠的。對了,曹家坳裡有一個蔣員外,心格外地黑,周圍村子裡多少人咒他死!——他死了沒有?”

孫二郎神色黯然地搖了搖頭:“活得好好的呢。我家裡就是種他家的地,唉,若是通情達理的員外,這種年景必然就免租了,河陰縣大半人家的稅都免了。”

“這種黑心員外,如何會免租?自我小時候在河陰縣,滿縣的人都說,就是這蔣家最沒良心了!周圍的人說起來,都想喝他的血呢!”

說起家鄉,兩個人立即就親近起來。

當年遭了水災,別的地方都有大戶人家放糧救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