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武人,都是來自不遠處的禁軍大營。不過現在徐平官居三品,位高權重,再也沒有人敢在這裡鬧事了。
兩人坐著說了會閒話,錢明逸才小聲問道:“呂兄,你可是一個人到這裡來的?我到洛陽為叔父奔喪,未得詔令不得擅近京城,被人看見了可不是小事!”
呂公綽道:“你放寬心,這裡離京城數十里,快馬也難一日之間來回。來這裡飲酒的多是金明河和官道上的商旅,哪裡那麼容易碰到朝廷裡的人!”
錢明逸不僅僅是大宋的臣子,還是吳越王族之後,不得詔命擅到京城,事情說大可大說小可小。當年錢惟演就已經鬧出過一次,就此斷了入政事堂的念想。
左右看看,見沒有人注意這裡,錢明逸才取出一個小小包袱放在桌子上。用手按著包袱,錢明逸正色對呂公綽道:“徐龍圖對此事看得甚緊,我花了無數心力,也無法弄到正本出來。這裡的一冊,是我靠著結下的人脈,找人問了,一點一點拼湊起來的。雖然與正本相比必然有些脫漏,但**不離十,已經足夠明瞭徐平要幹什麼了。”
“此書果然如此重要?我總覺得你們小題大做了吧”
呂公綽有些不以為意,看著桌子上的包袱,撇起嘴角來。
錢明逸一邊小心地把包袱開啟,口中一邊道:“呂兄切莫把此事當作等閒,徐龍圖在京西路一年施政,都在這書裡了。而且,自年後這幾個月來,依我在西京城所見,徐龍圖明顯與去年不同了。去年還只是想著兌了河南府飛票,今年卻志不在京西路了!”
呂公綽聽了不由啞然失笑:“他徐平一個乳臭未乾的賣酒小兒,志不在京西路,難道還敢想兩府之位?這話說不出去,不叫人笑掉大牙!”
“不到兩府,但是計省之省主,徐平說想,誰敢說他做不得?”
見錢明逸神色認真,呂公綽臉上笑容慢慢消失,皺紋都還僵在臉上。就連錢明逸這種閒人都看出了苗頭,難道徐平真地是這麼想的?驀然回首,呂公綽突然發現如今的徐平竟然真的是最合適的三司使人選了,哪裡還是當年的那個賣酒小子。除了知州的資還有所欠缺,徐平所有的資都已經補全。善於理財之名朝裡朝外無人不知,能力不容置疑。就連為徐平搖旗吶喊的人都一點不缺,當鹽鐵副使的時候,徐平主持廢折支發實錢,中下層官員都受過他的恩惠,那一年就連賞賜都格外地多。
徐副使在三司,大家手裡有錢花,到了月底不用再揹著個破布袋各個衙門跑,為了點壞茶爛香藥受小吏的閒氣。自徐副使離開京城,前幾個月還好,後邊越來越朝著原來的樣子滑過去了。說好的廢折支發實錢,慢慢不被當回事,又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當作俸祿發了下來。五品以上官員才沒有折支,那才有幾個人?九成以上的官員都沒有這個待遇。
而且陳執中自己也不想再在三司幹下去,累死累活上下不討好。
上面覺得陳執中不像以前一樣能夠做到用度無缺,年前南郊賞賜百官和眾官兵就弄得財政緊張,年一過左藏庫就出虧空,陳執中不得不去找趙禎借內藏庫的錢,讓趙禎很不高興。內藏庫天子私財,越禎這兩年大手大腳習慣了,憑什麼又讓他補外朝的窟窿。兩府更不高興,施政哪個地方是離了錢的?要做事情你這也沒錢那也沒錢,三司使怎麼幹的?你可是“真鹽鐵”陳恕的兒子,連寇這個丁謂餘孽喪家狗都不如。
下面的官員對陳執中的意見更大,本來徐平在的時候,廢折支發實錢,加上各種各樣的補助,相當於給五品以下的官員普漲了一半的薪水。結果換了陳執中,這些好處很快慢慢都沒有了,越來越朝著原來的舊日子回去了。這誰受得了?前兩年收入一加,大家紛紛在京城裡置辦產業,有的可是舊著民間高利貸的,收入下來了難道讓他們去賣兒鬻女?別以為當官的就可賴賬了,敢借錢給你的人,沒有背景簡單的,碾死個小官跟碾死個螞蟻一樣。更厲害的直接讓開封府上門收賬,那才真的是沒臉見人。
想起這些,呂公綽收起先前玩笑的心態,小謹慎地接過錢明逸的包袱,看著裡面厚厚的一摞書冊。開啟翻看,果然是私自抄錄的,有的地方明顯脫漏,錢明逸還在一邊標註出來。他接觸不到京西路的高層,這些主要來自下層官員和公吏。
粗粗翻過一遍,呂公綽把包袱繫好,用手拍了拍,對錢明逸道:“子飛之功,我記在心裡。此書對家父大有用處,日後必有所報!”
錢明逸拱手,口中連道“豈敢!豈敢!”心裡已經樂開了花。呂夷簡就有這好處,有功必酬,不管你的身份多麼低微,幫過他都有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