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懷裡鼓鼓囊囊的一大摞《富國安民策》,石全彬不由苦笑,現在這個樣子連走路都不方便。書是趙禎點名要的,這麼大的事他不可能沒有訊息,甚至心裡還有點怪徐平不自己把書送過來。本來按照徐平的意思,這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直接明送就是,石全彬人都來了,難道別人還想不到他會向徐平傳趙禎的話?但不知趙禎怎麼想的,非要把書秘密帶回來,讓石全彬一定不能讓其他人知曉。
在洛陽每時每刻都有那麼多官吏跟著,徐平又不跟自己私下裡接觸,石全彬能把書藏在哪裡?只好藏在自懷身上了。還好現在是春天,身上的衣物多,要是再過幾個月,到了天熱的時候,還不知道怎麼處置呢。
心裡有事,石全彬不敢在路上耽擱,一路快馬,過兩京之間六驛,第二日就回到了京城。入了大內,早朝還未散,石全彬鬆了口氣,先回自己住所更衣洗漱。
自閻文應被貶,皇宮裡的人事經了一系列的變動,石全彬的地位更進一步,現在皇宮裡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但是皇宮裡的內侍比外朝的官員更加講資,在皇帝身邊被信任是一回事,升官職又是另一回事。幾個重要職位,都是明文規定要做多少年,而且還規定了必須年滿五十以上才可以。石全彬現在是回宮裡在趙禎面前混個臉熟,等到有了機會還是要出宮任職,想在皇宮裡升官,得先把頭髮熬白了再說。
散了早朝,又在後殿與宰執們商量了半天政事,趙禎才到天章閣,召見石全彬。
找了個漂亮的木匣把《富國安民策》裝好,石全彬捧在手裡,一路到天章閣,通稟之後進了閣內,行禮把木匣奉上。
趙禎先把匣子開啟來看了看,問石全彬:“我命你私下裡把這書帶回來,你怎麼用如此招搖的匣子盛著,這樣一路如何瞞人耳目?”
石全彬斂手答道:“小的如何敢違官家詔命?這書是徐龍圖私下裡交給我,自到我的手裡,一直藏在身上,就連夜裡睡覺都不敢離身。回到大內,才裝到這匣子裡。”
趙禎點頭:“嗯,你用心做事,我記下了。對了,把書交給你,徐平如何說?”
“徐龍圖的意思,是直接以京西路的名義呈上御覽”
“不經宰執,怎麼能送到我這裡?此書我就是要在宰執前面看,怎麼他不明白這個道理嗎?唉,徐平做事萬般都好,就是有時迂了些。”
石全彬斂息不敢答話,也不知道趙禎是誇還是罵徐平。
趙禎把匣子裡的《富國安民策》粗略翻了一翻,把匣子蓋起來,自己收了,才轉身向石全彬問話:“京西路去年新政,在朝裡現在也算是一場風波了。呂相公一再提起,現在河南府的飛票三司無力兌付,如果強行要兌,難免就別生枝節,不知出什麼意外。不如普升京西路官員的官爵,以酬他們去年勞苦。如此則一可以安眾官之心,而朝政也不受大的衝擊,兩全其美。王相公則認為飛票非兌不可,京西路的官員就是升官,也要用堂堂正正的名義。名不正則言不順,此次不兌付,以後地方理財就無所適從了。這次你去,這話說給徐平聽了,他是如何意思?”
石全彬恭聲答道:“小的到西京,把官家的話跟龍圖說了,龍圖說,河南府的飛票是非兌不可的。不止是王相公說的那些理由,而且這次飛票不兌付,京西路去年新政一年勞苦就化為烏有。行新政,利國利民,《富國安民策》裡已經講得極是清楚。像此等事,便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此次不兌河南府的飛票,似今年局面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等到。”
趙禎點了點頭,徐平憋著勁帶人編什麼《富國安民策》,他就知道是這個意思。搞出這麼大的動靜,肯定是不滿意朝裡的安排。現在聽了徐平親口說出的話,趙禎心裡就有了底。
又問石全彬:“對京西路如何處置,現在兩位宰相意見不一,徐平如何說?”
“回官家,這事小的也問過龍圖,他是如此答的。自天聖五年進士及第,龍圖在邕州六年,後回到京城主持鹽鐵司一年,凡理財和沿邊軍政,自認學有所得。但是政事堂主持一國大事,龍圖卻不敢妄言。河南府飛票必須兌付,至於兩位相公不和,只能聖裁!”
趙禎皺了皺眉頭:“徐平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圓滑?這樣說,我問他做什!”
石全彬道:“小的冒昧揣測龍圖如此答恐不符聖意,也問過他。”
“他是怎麼回答的?”
“龍圖說,自己以前做事,不敢是對是錯,都像是在一個房子裡起舞,好與壞,看到的也只是在這房子裡的影子。至於在房子外面看起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