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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部分

此時集議便就到了尾聲,徐平不須要在場了,便與晏殊一起起身到旁邊淨室休息。

走到半路,晏殊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雲行,你真地以為靠這樣一場集議,一本《富國安民策》,就能讓朝廷同意你在京西路做的?要知道,三司可是欠著河南府數千萬貫的飛票,那可是數千萬貫啊!就是朝裡同意,又哪裡拿得出這個錢來!”

徐平道:“怎麼可能會拿不出來呢?京西路的棉布確實運到他路賣了,這賣的錢在哪裡?學士,錢已經出來了,就看三司怎麼聚到手裡還回河南府而已!”

晏殊一怔:“棉布是賣了,可三司從哪裡來錢?”

“世上交易,從來都是錢貨兩清,沒有貨賣出去了不收錢的道理。朝裡大臣口口聲聲說河南府的飛票是虛賬,那是因為這賬是掛在各衙門頭上,要是欠的是民間商人的人,你看收了貨不給錢他們能不能如此說?河南府手中的飛票,是有那麼多棉布賣出去,又不是憑空變出來的。莫不是他們以為,我的棉布不賣,都堆在貨場裡才是實賬?”

三司兌不了飛票的原因很複雜,既有舊的財政制度不適應的原因,也有貨幣迴圈一時反應不過來的原因,更與整個社會的經濟體系有關,向細了想,就會覺得現在的經濟制度處處是漏洞。晏殊理解不了很正常,以前的學問在這方面是空白。

終究還是想不出三司怎麼變出錢來,晏殊只好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王相公就提過穩住絹價,用三司鋪子的購物券抵賬。可如此一來,這些購物券相當於把三司鋪子數年之內的收入都預支走了。雲行,你要知道,現在的三司可沒有了你在的時候那樣的生財之能,好多用項都靠著三司鋪子呢,要是把那些錢預支了,三司就有好大的窟窿!”

這就是另一個問題了,徐平又有什麼辦法?鋪子裡的收入本來是他給三司憑空生出來的,要用來支撐改革提高官員待遇為自己爭取支援的,結果兩年不到就把這錢給硬生生揮霍得不知蹤影,這樣的理財法誰也撐不住啊。

《禮記、王制》有云:“以三十年之通制國用,量入以為出”,這個量入為出的財政原則在中國被堅持了幾千年,雖然中間也有一些人提出“量出為入”,小有波折,但大的原則並沒有改變。量入為出,簡單的說,就是有多少錢花多少錢,其中按“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的原則留出儲蓄,三十年準備好十年的儲蓄,以應付天災**戰爭等。問題是真正執行起來,有多少花多少是貫徹的,三年儲一年之用是沒有的,實際也做不到。宋立國之後太祖建“封樁庫”,實際是儲蓄原則的體現。但到了現在,由“封樁庫”演變而來的內藏庫實際上的儲蓄功能越來越小,只是成了皇帝控制財政的工具而已。

沒有預算決算制度,多賺出來的錢總是莫名其妙就不知道哪裡去了,反正有錢了就花唄,天下需要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徐平在三司的時候,還能有意識的地自己職權之內控制收支平衡,他一走,這方面的努力又白廢了。

這種收入不足支出的情況在徐平前世是常態,有國債,有赤字,別說是透支三司鋪子幾年的收入,就是整個國家的財富製造能力都敢給你透支幾年。但那要有相應的經濟運作制度相配合,就這個年代,現在的制度,根本就不用想。

沒有預算決算,對收入支出就連中書和三司都沒有底,透支的行為便顧慮重重。呂夷簡堅持用政治手段解決經濟問題,這也是原因之一,也是他獲得趙禎支援和許多大臣擁護的原因。一國宰相,不管心裡怎麼想,政策總是要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說出來。

見晏殊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徐平道:“河南府賣出去了棉布,這錢是實實在在地賣出來了,三司自然要想辦法收到自己手中。能收到這錢,現在暫時透支鋪子幾年的收入又算得了什麼?不能把錢收上來,那自然是三司的事,沒道理河南府和京西路擔著。”

這話等於沒說,晏殊搖頭不語。要是知道怎麼變出錢來,又哪裡來的這許多事?莫非徐平的意思是三司缺了他不行?看他這幾個月並沒有這個意思啊。

徐平看著已經滑到西天的太陽,輕輕嘆了口氣。其實辦法在《富國安民策》裡已經寫了,不管是用貨幣政策,還是銀行的結算功能,都可以解決。晏殊想不明白,是因為他在理財方面基本空白,也不想在這種事情上動腦子。但以呂夷簡的豐富經驗,以他超人的智慧,必然是會想出辦法來的。做到這一步同,徐平是真地沒有想利用國事為難別人,讓朝廷不得不用自己的意思。強扭的瓜不甜,要用自己,總得上邊真心實意才行。(未完待續。。)